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番外(133)

“同人不同命,他一出生顺风顺水,我一出生就要四处逃窜,他金尊玉贵,终于当上皇帝了,我呢?”他痛哭着倾诉,把这些年埋在心中的委屈倾泻而出,“我是个祸端,将军府也是被我连累的,我爹也是因为我而死,我……”

宋春景站在原地,听着呜咽不停的控诉。

“师父,你能来西北,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从你对我说抱歉……我就该知道了……”

沈欢在逼仄空气中紧紧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是他逼我让我自请出师门,才有了这场祸事开端,所以赶过来安抚我,替他解释。”

宋春景听着他话中所指心中一跳,他想问难道不是他做的吗?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以他为人,此刻断然不会开口问。

他走过去床边,蹲下身,隔着棉被轻轻拍了拍沈欢的头,竭力想安抚好他的情绪,因此先否认,“不是。”

“不是?”沈欢苦笑数声,勉强停下,语气中透露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复杂情绪:“那是什么?能让我得高高在上的宋太医垂爱。”

“回京之后呢?重新收我为徒,”他理智已经全然崩溃了,几乎进入了毫无求生欲的愤怒状态,“分明就是你以为这是他做下的孽,所以要替他补偿我!”

“……对不对?”他猛然掀开被子,扯着嗓子嘶哑着质问:“对不对?!”

宋春景双唇一松,吐出一口气郁结沉重的气。

他不声不语,尽数受了他的指责和怪罪,伸出手,扯过被子给他盖好,又沉默着塞好被角。

沈欢好似一拳打到棉花上,逆来顺受的沉默没能让他好受一些,反倒更加难过起来。

然而他哭的太久了,眼皮红肿盖住视线,略微湿润一点就一阵刺痛。

眼睛突然一凉,搭上一条微凉的毛巾。

然后是宋春景贴合伏在上面的手。

“冰一下会好受一些。”他说。

沈欢泄气的平躺在床上,毛巾被体温焐热,宋春景换了一块新的又给他捂好。

沈欢闭着眼,感受着那丝丝冰爽凉意。

没了庇佑的少年一夜长大,看着眼前一片黑暗,胸膛里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攥着,艰难的呼吸。

无声片刻后,呼吸终于稳定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他强撑着,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太累了。

宋春景在黑暗中看着少年被眼泪浸湿略显浮肿的脸庞。

他心中才腾出功夫来想一想刚刚沈欢说过的话,心道:沈欢不再学医这事,难道不是李琛在背后指使,是我听信何思行一口所言,差点冤了他吗?

磋磨半夜,他脑袋中的弦一直紧绷着,也跟着头疼起来。

又接连给沈欢换过几次毛巾,他看着沉沉睡去的人,这才回到另一端的床上,和衣而睡。

万籁俱寂,西北天高地阔,值守侍卫无声的瞭望远方。

瞭望台下万千帐篷,俱都熄了灯火,陷入浅眠之中。

清晨第一声号角吹响,外头天光微亮,四处骤然响起穿衣服的窸窣声。

操练开始了。

宋春景头痛的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他望了一眼对面,沈欢还在沉睡中,于是轻手轻脚拿起洗漱用的东西端着水盆走出了帐篷。

乌达望着往来不断的士兵,站在一旁等到宋春景擦干脸上的水珠,才上前端起他用过的水飞快的跑去倒掉,将空盆拿了回来。

宋春景轻轻搁在门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寒凉气。

他属嗜觉的人,半夜没睡,疲态尽显,眼圈下边隐隐发乌。

乌达从门帘缝隙里望了一眼里头,放轻了声音:“宋太医,咱们,今天,回京吗?”

宋春景刚要说话,远处跑过来一个士兵,“二位大人,将军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咽下口中话,跟着他一起去议事帐。

林将军穿着盔甲,没戴头盔,坐在里头对着一个人哀愁的叹气。

门帘一动,他抬头一眼来人,立刻起身,表情也松懈了些许,“快请坐。”

他对面那人也跟着站起身,却没有他这般客气,只微微撩着眼皮绷紧唇线,一张脸拉的老长。

腰上拴着白腰带。

将军府的管家,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

东宫同将军府本来就不对付,将军一死更成了僵局,这管家表现的太明显了,乌达也懒得掩饰,朝上翻了个白眼。

林将军打量一眼双方,眼珠在眼眶中间来回一滚,按下种种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笑呵呵的问:“乌达统领预备何时返京啊?”

乌达看了一眼宋春景,宋春景嘴角动了动,“既然大管家来了,那我们不日就会告辞。”

林将军看了一眼管家和乌达,二人都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具体什么时候走可要提前跟在下说一声啊,好提前准备酒席送一送两位。”林将军道。

乌达烦了他的刨根问题,但是又没得到宋春景的指示,于是硬邦邦的回答:“不必了,酒戒了。”

第100章

林将军眼角纹路一挤,眼中精明乍现,转而问宋春景:“沈少爷身体可还好吗?”

这回乌达不了解实情无法插话作答,站在一旁的宋春景一眨眼,恭敬答道:“身体多多调养即可,精神上还需要好好看护。”

林将军“唉”了一声,“实在令人唏嘘,不过虎威将军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等一定好好照顾他。”

“等等,”乌达截断他话,疑惑的问道:“听您的意思是想让他留在军营中吗?”

“虎威将军生前就想让他从军,一则强身健体,二则也离京中纷争远一些,其中缘由,二位都是皇上亲信,想必也都知道。”林将军笑着道,眼中蕴含着数种深意。

“不是,等等,”乌达没好气的皱起了眉:“就算他要留在西北,也是他自己的决定,跟皇上有什么关系?皇上没有说过不让他回京。”

林将军笑容不减,正要答话,管家在一旁冷笑数声:“是没有说过,可做过的事,却是桩桩件件都逼的人背井离乡。”

“你,”乌达狠狠盯着他,他丝毫不惧的看过来,一副豁出去性命的大义就死模样。

乌达深吸一口气,伸手握在了刀柄之上。

林将军立刻站到两人中间,朝着两人同时一伸手,“稍安勿躁,二位,坐下来,咱们好好商议一下,毕竟都是为了沈少爷好,是不是?”

最后一问,他竟然是朝着宋春景问的。

宋春景没吭声,乌达嗤笑一声松开手,抱臂仍旧翻了个白眼。

宋春景在一旁轻轻开了口,反问道:“林将军的意思是要替沈欢做决定了?”

“当然不敢,”林将军一见他插话,心中立刻打起十二分警惕,“只是大管家远道而来,带着虎威将军遗愿,我等也只好应下,为求一个心安,告慰将军在天之灵。”

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是违背将军遗愿,叫他死也闭不上眼。

宋春景耐心等他说完,才慢条斯理反驳道:“虎威将军遗愿是希望沈欢平安顺遂,可下官看着这军营中实在危险颇多。”

林将军不知道沈欢有没有跟他说陈阔强迫他的事情,现在又有管家在场,只好继续装糊涂,“怎么说?”

宋春景却难得没有多说,只看了一眼管家,提议:“不如请管家过去看一看,也问一问他本人的意见吧。”

沈欢不知生死之前,管家急的像热锅蚂蚁,骤然找到人,他近乡情怯,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一时竟迟疑了。

宋春景说:“他日前已经知道将军的事情了,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但还是有些易怒,尽量不要同他提这事就行了。”

管家哑口无言,一张嘴,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赶紧一低头,那眼泪凭空砸到地上,除了眼眶,哪里都没沾湿。

他抬起头,带着些祈求神色看向林将军。

林将军立刻一转身,抬手:“这边请。”

外头人往来如织,迈着整齐的步伐面不斜视盯着前方。

只零星散落着几个巡视的士兵,扫视着过往每一个人的面孔。

林将军走在最前头,管家落后半步紧随着,最后则是宋春景和乌达。

两人缓下脚步,稍稍落后,乌达看着前头管家的背影,一想他的态度就生气,拉着宋春景袖子又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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