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的典妻(10)

赵修海捏了捏手里的佛珠,没接话。

“你赵二哥平日里装得风轻云淡、气度高洁,没想到竟是阴险狡诈之徒,我也算是见识了。说什么李老先生才如烈酒,闻一言即可清心明性——听这马屁拍得!只不过,你夸就夸吧,还非得让我饮一杯烈酒,感悟一下这烈酒入喉的淋漓痛快之感,你自己咋不感悟呢?又说什么……”

赵修海的严肃脸有些皲裂,转身拿起一方镇纸来。

那高笼鹅慌地一蹦,“咋滴,嫌我揭你的短了?还要打我不成?”

“怎会?此番确实让高兄弟受了委屈,这方镇纸就赠与你,算是我赔礼道歉了。”

高笼鹅也不客气,接过镇纸就揣了起来,脸上却仍旧不满意,“你这有点小看人啊,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赵修海失笑,“明日中午,得月楼,我再郑重致歉一次。”

高笼鹅装作很勉强的样子哼了哼,这才算是揭过了这一页。

东厢房的门一开,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赵奶奶没来得及直回身子,那贴墙偷听的模样被二人撞个正着。

赵奶奶便有几分讪讪,干着嗓子打了几声哈哈,“哈哈,哎呀,高兄弟来了啊?那什么,家里备了新鲜的瓜果……”

高笼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摆了摆蒲扇大手谢绝了。

“某昨夜未归家,这会儿着急回去,待日后上门拜访,再劳嫂夫人招待。”

言罢,迈着大长腿径自走了出去。

赵奶奶偷觑了赵修海一眼,见他眼中并无责备,这才安下心来。

翌日,赵修海果然如昨天所言,在得月楼开了靠窗的雅座,邀着高笼鹅共进午餐。

高笼鹅早已经消了火气,今儿又同赵修海摆开架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一口一个“赵二哥”喊得底气十足。

二人正言语间,突听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声。

“你这贱-妇,一夜不归家,竟是跑到城里浪来了,没规矩的东西!”

“你给我放手,花老娘的钱,你还花出瘾来了是吧?放手,快把东西给我!”

路上行人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聚拢而去,一个个饶有兴致地吃起瓜来。

高笼鹅嘿嘿一笑,用手指了指窗外,“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玩意儿?被人当街痛骂……”

高笼鹅边说边朝着窗外看去,待看清人后,到吃了一惊,“咦?怎么是她?”

第12章 婆媳相争

高笼鹅说的“她”,正是昨日遇到的张芝麻。

陈氏的推搡与抓扯让她看上去有几分狼狈,姝丽的容貌便添了几分柔弱。

高笼鹅将酒杯一顿,就站起身来,“赵二哥,兄弟有事得暂时离开一下。”

赵修海颇有几分无奈,“老娘们儿打架,你也要往跟前凑?是酒不够好喝还是菜不够好吃?”

高笼鹅拱拱手,“ 是个熟人,少不得下去打听打听原委。”

赵修海不置可否地捻了捻手里的佛珠,往窗外打量了几眼,半晌才答:“别为不相干的人图惹一身骚。”

高笼鹅反驳,“是个熟人,怎么就不相干了?”

边说边往楼下去了。

赵修海夹了一块豆腐一通细嚼慢咽,想了想,无奈一笑,“真是个憨子!”

言罢,赵修海索性也不吃了,不紧不慢地下了楼会了账。

此时,陈氏与张芝麻正对面而立,半匹丁香色的棉布料子被二人各执一端。

“撒手!”陈氏瞪眼。

“我自己买的东西,我凭什么撒手?”张芝麻分毫不让。

“你自己买的?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梦呢?你身上一丝一毫,平时用的一草一纸,啥不是老娘的东西?快撒手。”

陈氏猛地一拽,张芝麻脚下略有不稳,围观的群众以为张芝麻会摔倒,便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芝麻很快就稳住自己的脚步,她素日里的农活也不是白做的,看着是个弱女子,还是有几分力气的。

陈氏和张芝麻这边夺得热火朝天,那边王敏低泣着朝几位婆子媳妇讲述嫂嫂卷钱而遁的丰功伟绩,听得几人不时发出或长或短的啧啧叹息声。

张芝麻内心很是烦躁,额角的青筋都跟着跳动不已。

此番来到浑阳城,她想买些衣裳首饰到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躲避婆婆陈氏和小姑王敏的纠缠,想在进赵家之前,得个短暂的耳根清净。

谁成想,老天逗她,这么快就让她遇到了陈氏母女,还在一群陌生人面前上演了抢东西大战,实在是糟心透了。

陈氏和王敏见张芝麻昨夜未归,只当她是宿在了娘家,到没想到她竟然来了浑阳城,还大手大脚地花着银子买东买西。陈氏如何能依,当下就冲上去撕扯起来。

“让让,麻烦让让。”高笼鹅迈着大长腿往人群里挤。

他本人生就一副极度不好惹的样貌,众人纷纷让路与他,因此高笼鹅不费吹灰之力就挤到里面。凑近一看,确实是昨日路遇的小嫂子。

“这是咋回事?快松手,有话好好说!”

粗嘎的嗓音如同平地上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纷纷侧目。

陈氏骨子里有几分混不吝的劲儿,张嘴就“呸”了一声,但因为拿捏不准对方的身份且这人看上去长得五大三粗,因此倒没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张芝麻在看到高笼鹅那一刻,心里却“咚咚”打起鼓来,夭寿,这面相老迈的少年郎怎么无处不在啊,哪儿哪儿都能看见他!

于她来说,丢人不可怕,但在纯粹的陌生人面前丢人与在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面前丢人,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心里盼着高笼鹅赶紧滚蛋,一来不想在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面前丢人,二来担心陈氏胡乱攀扯,随意给她带帽子。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见二人不肯理他,那高笼鹅撸了撸袖子就贴近了婆媳二人,伸手钳住布匹使劲一拽,“你这老婆子,恁得蛮横,做什么要抢小嫂子的东西,快撒手。”

陈氏哪里抵得上一个汉子有劲,猝不及防间就失了对布匹的控制,眼睁睁看着张芝麻又把这半匹布夺了回去。

张芝麻赢了,却赢得一点也不愉快,她又不是夺不回来,不需要来个男人替她作弊!

“哪里来的野汉子,也敢管到你奶□□上来了?”陈氏心里极为不甘,少不得把火撒到这个管闲事的人头上。

高笼鹅大眼一瞪,又撸了撸袖子,“某可不是什么野汉子,乃是这位小嫂子的朋友,你这老婆婆如此蛮横,当街抢夺他人之物,实在可恶。”

王敏闻言狐疑地打量了高笼鹅一眼,走到陈氏面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嫂嫂的朋友?你莫要胡说,我嫂嫂何时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王敏这句话点醒了陈氏,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张芝麻一眼,手指头抖抖索索地指向张芝麻的面门。

张芝麻叹气扶额,果然——

“张芝麻!你个黑心烂肺的贱-妇,平日里装得贞烈,原来早就养起了野男人!可怜我儿命短……”

“喂,你这老婆子别胡说”,高笼鹅如同被烫了脚一般急跳起来,“谁是野男人?”

“你还说你不是,你都撸袖子要打我了,你还敢说你不是?”

高笼鹅瞪眼,“我撸袖子是因为我热!谁要打你了?信口雌黄!”

陈氏一扭身伏到了地上,拍着大腿痛哭流涕,“可怜我夫君和儿子死的早,如今我寡妇失业,竟被儿媳妇的野男人欺到头上。”

旁边围观的众人目光在张芝麻和高笼鹅来回打量,暗自猜测这俩人的关系,有那胆大的,肆无忌惮的插了几句话:

“听这意思,这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守寡了?也怪可怜的。”

“呵,可怜什么?没了夫君不假,可并不代表她会缺了男人!”

“啧啧,看着挺好看一闺女,不学人!忤逆婆婆不说,还搞破鞋!”

“哎呀!这是城东的小高少爷吧,听说是个读书人呢,怎么如此无耻?”

“都给我闭嘴!你们这群人,乱说什么?我和小嫂子昨儿才认识,清清白白的!”高笼鹅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大家微的一凛,闭了嘴——犯不上为了看个热闹得罪个腌臜泼才!

只有陈氏仍在垂头顿足,“张芝麻你真不要脸,这野男人你昨儿才认识,今儿就被你养起来了。”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