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兄书+番外(110)

谢宝真脚尖一点,停住秋千,问道:“那淮阴侯世子这么多年来,都是对你痴心不改,你就不曾有丁点动心?”

沈莘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怎会看得上我这等下人?快别说了,一提这个,我就想起他娘那张盛气凌人的臭脸,傅西朝那怂货除了‘之乎者也’就会掉眼泪,真真恨不得用梅花飞刺扎他!”

她依旧炸呼呼的,谢宝真却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便道:“既是门第差距,不若我和夫君说一声,认你做妹妹?祁王的义妹,我的好姐妹,淮阴侯夫人总不会嫌弃了罢?”

“哈?王爷的妹妹?”沈莘一愣,随即捧腹,“我可不敢,快饶了我罢!我们公子的妹妹,唯有你一人。”

说罢,笑着离去了,背影一如既往地洒脱。

祁王府的日子甜蜜自在,但也并非全然没有烦恼……

譬如,成亲大半年了,谢宝真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为此,梅夫人也是颇为纳闷,趁着家宴时偷偷将谢宝真拉至一旁,蹙眉道:“以前你的嫂嫂们成亲,都是半年之内便怀上了孩子。如今你成亲快一年了,怎的肚子也不见动静?我儿,可是祁王有隐疾?”

闻言,谢宝真一口糕点险些噎住。

她悄悄看了眼正在厅中与谢淳风交谈的谢霁,那人依旧锦衣玉冠、气度无双。回想起夜夜的缱绻,她不由脸上臊红,忙摇手细声道:“不是的,他很好,很健康!”

“那这是怎么回事?”梅夫人拉起女儿的手,瞧着她依旧白皙透红的面颊道,“你从小我便仔细着养你,看起来也不像个病弱的。阿娘年纪大了,趁着身子骨还好,只想看着你的孩子早些出生长大……”

“我知道阿娘,这事看缘分,不用急的。”说着,谢宝真挽着母亲的臂弯,娇声道,“他对我很好,目前这样的状况,我已是十分满足。”

虽说如此,她对自己没怀上孩子之事到底是存了几分疑惑的。男人都想延续香火,九哥虽然嘴上不说,会不会实则心怀芥蒂?

这个念头刚冒出苗头,就被她自己否决:不会的,九哥不是那样的人。

天冷时,他会给她焐手披衣;天热时,亦会给她摇扇纳凉;她稍稍皱一皱眉头,谢霁便亲吻她的眉间,用独特沙哑的嗓音问她“怎么了”……这样一个男人恨不得将心掏给她,又怎会对她心怀芥蒂?

家宴散后,谢家女眷们凑在一块儿喝茶闲聊。

五嫂王氏走到谢宝真身边坐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宽慰道:“宝儿,不必为孩子的事忧心,趁着年轻多玩两年才好。我生了两个孩子后,身体到底比以前差些了,再不敢生第三个,所以常需避子,麻烦得很。”

“避子?”谢宝真有些懵懂,好奇道,“这个,还可以避的吗?”

王氏轻轻一笑,附耳低语一番,为她解释清楚。

五嫂讲了几种避子的措施,谢宝真却是越听越不安。

她好像明白,自己的肚子为何久久没有动静了……

每次缱绻时,谢霁都是将他的那些,弄在了外面。

知道了真相后的谢宝真有些不开心,回祁王府的马车上都不曾说话。

谢霁察觉到了异常,拉住她的手担忧道:“宝儿,怎么了?”

谢宝真绞着手指,迟疑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问个清楚。她深吸一口气,低落道:“你……为何不让我生孩子?”

闻言,谢霁一怔。

谢宝真索性挑明白,继而道:“你每次那个时,都不曾、不曾……”

谢霁明白她要说什么,低沉道:“宝儿想生孩子了?”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为何不想?”谢宝真抿了抿唇,干净的眸子里满是委屈和不解,“又为何,不与我说清楚呢?”

“抱歉,宝儿。”谢霁低哑道。

他措辞许久,方将内情一一道来:“一则,我觉得你年纪还小,只愿你永远如少女般无忧无虑;其二,去年你风寒时请太医来诊断,太医和我说过你有些体寒,不宜受孕;其三,是我的一点私心……”

谢宝真心中宽慰了不少,软声问:“什么私心?”

“我的身体里困顿着最黑暗的一面,又继承了母亲的偏执冷血,不希望生出一个和我一样的孩子。”谢霁道,“如果非要生,我希望是个女儿,和你一样。”

“你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谢宝真长长吐了口气,扬起拳头轻轻砸了砸他的肩头,随即环住他的脖颈道,“前两个理由我勉强接受,第三个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谢霁闭目,嗅着她发间的花香低哑道:“生育孩子并非易事,我舍不得你受苦。”

“你这样,我会永远长不大的。”谢宝真带着鼻音道,“我会好好调养身子,等到准备好了,我们就顺其自然好不好?”

“好。”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是我们生的,你都要喜欢。”

“……好。”

又是一年春去冬来,万物在大雪中陷入悄寂。

皇帝久病未愈,而十六岁的太子又因皇后之死与生父心生嫌隙,终年沉迷于酒色歌舞之中,根本无力分担国事。又因年底太子策马上殿,借着酒意痛斥皇帝、忤逆生父,德行有失,皇帝气得吐血,失望之下废了太子。

谁料废太子从此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上元节坠马重伤,醒来后便成了嘴角流涎的痴呆儿。

皇帝不得已,另立十岁的三皇子为储君,未及不惑就已须发皆白,病情更是雪上加霜。

而他年轻时大肆夺权削官,朝中老臣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全是明哲保身之派,连个贴己之臣都找不到,朝中万事全倚仗祁王处理。

开春了,祁王府的桃花比去年更艳。

谢宝真站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日渐圆润的脸颊,将手掌轻轻至于腹部,似乎在感受另一个生命的存在。

谢霁下朝回来,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便进了厢房,将一包油纸轻轻搁在案几上,随即从身后拥住娇妻尚且纤细的腰肢,问道:“还吐么?”

“这些天好多了。”说着,谢宝真瞥见了案几上的东西,笑问道,“那是什么?给我的么?”

“嗯。”谢霁牵着她的手在案几旁坐下,亲手打开油纸包,捏了颗酸梅送入她嘴中,“你近来嗜酸,我在路上买的。还有岭南新上供的新鲜荔枝,已经让人冰镇于井水中,稍后送来,不过,不可多食。”

谢宝真‘唔’了声,含着酸梅模糊道:“都说‘酸男辣女’,我这般爱酸说不定怀的真是个男孩儿,将来生出来,你千万莫要嫌他。”

都快是做母亲的人了,她依旧明丽如少女,谢霁忍不住吻了她酸甜的唇,沙哑应允:“好。”

随着肚子一天天长大,谢宝真睡得不甚安稳,夜里常常起夜好几次。谢霁从来不嫌麻烦,每次都要亲自扶着她去解手,替她柔柔酸痛的腰,待她睡熟后才敢安然睡下。

怀孕九个月时,皇帝连夜批改奏折后伏案不起,猝然驾崩。

彼时新太子才十岁,根本无力主持大局,朝中上下顿时乱了套。

这年十月,祁王坐镇朝堂,以一己之力扫平内乱、扶植新君登基。

此举震惊朝堂内外。所有人都以为祁王会趁虚而入自立为皇,却不料并未如此,昔日骂名无数的恶魔竟成了朝中唯一的忠臣!

半月后,幼君登基,改年号为万和,尊祁王为摄政王,与天子平起平坐。

谢宝真也曾好奇过,问道:“当初先帝那般利用你,你就不曾想过借此机会报复么?”

闻言,蟒袍加身的摄政王殿下只是从肩后拥住她,将手搁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沙哑一笑:“宝儿想做皇后?”

“不是!”先皇后的悲惨下场她不敢忘记,揉着酸痛的腰叹道,“我只是不太明白……”

谢霁见状,将手改放在她的腰部,一边揉捏一边说道:“我与先帝并无什么兄弟情,更谈不上忠诚。我只是懒得做皇上,黎民苍生更与我无干,何况后宫三宫六院难以平衡,会委屈了你。”

“就为了不委屈我?”

“嗯。”谢霁道,“我答应过,绝不负你。”

谢宝真心中一暖,笑意从嘴角爬上眉梢。

十月中,谢宝真生产。

已经疼了半天了,年轻冷峻的摄政王大人闻讯,抛下群臣从宫中匆匆而归,却在产房外被人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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