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忍不住上上下下多看了几眼,嘴唇不禁挑起弯弯的弧度,“这身真好看。”
果然,自己还是喜欢看好看的人。
江荀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大约是在沙场上磨砺出的果决与坚韧,若是站在人群里则更明显。林默其实对这一世自己的面容还是很满意的,但一比,不禁觉得自己有几分俗气。
他听她夸他,挑挑眉,眼神微闪,声音里透出几分戏谑:“是么?以前的不好看?”
“嘿嘿,都好看的。只是这一世,倒是没敢多看看。”
江荀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敢?”
“不知道为啥,有点怕,所以每次就迅速地扫一眼,哪里敢盯着看……我重生了嘛,又不是虞墨,哪里敢那么嚣张,每次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
“你承认以前嚣张了?”江荀轻讽她,眼里却满是静默温柔。
林默皱皱鼻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转移话题,转而问道:“王爷今天是要出门么?”
“嗯,去宋丞相府一趟,应该用不了多久。你要是闷的话,可以出门逛逛,记得跟李玉说一声,他挑拣两个侍卫陪着你。还有,今天可能太子要送两匹骏马来,你会骑马,可以上去试试,府里的马场不久前才修葺过,骑马的时候小心些。”
林默之前一直觉得江荀话特别少,就是一张冷脸,嘴皮子多动一下都嫌烦,没想到其实私下里还有点小啰嗦,大约是因为心细如丝,所以喜欢把一切都叮嘱明白了。
她点点头,推开屋门,发现外面天色十分晴朗,天气转暖,春光灿烂,正适合骑马遛遛。
*
江业府上。
紫烟双臂柔柔地圈住江业,呼吸声轻轻喷在江业耳边,惹得江业身子酥了半边。
比起虞兰的骄纵和暴躁,他显然更享受紫烟的温软体贴。
前一阵子紫烟身体不好,面色也不太好看,他也没什么心思跟她温存,这一阵子紫烟神奇般康复了,面颊红润,眼神清亮,又是原来惹人怜的可人儿模样。
紫烟半倚着江业,声音跟缎子似的软,劝道:“夫君,留下来跟妾身一起用早膳吧。”
江业心知虞兰肯定会大发脾气,但他也懒得去顾忌她,慵懒地半卧下,舒服地眯起一双细眸:“可以。”
紫烟看江业想要再躺一会儿的样子,便起身打算去给他准备洗漱,却被江业一把拽倒在床上,然后江业的身子便覆了上来,手在紫烟身上揉了揉,不让她起身。
江业:“再陪我躺会儿。今天也没什么事儿,这么早起来干吗?”
紫烟蹙起一双黛眉,柔柔推搡了江业一把,娇声道:“王爷起来罢。若是被王妃知道了,准又要跑来院子里闹。这大清早的,这么好的春光,何必闹得不开心?到时候,王爷怕是用早膳都不得安生了。”
江业见紫烟对虞兰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又联想到虞兰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便觉心头烦躁气闷,反而将紫烟拽得更紧了。
“管她作甚。在这府里是她做主不成,我在哪留宿,在哪用膳,还用她个臭娘们管不成。她只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王妃,倒还真把自己当成有王妃的命了!”
江荀有些生气道:“陪我躺下,不许想她,只许想着我!提她倒我胃口。”
紫烟本就是想激激他,这回儿见好就收,立即又乖巧地挨着他躺下了,伸出一根皙白的手指一圈圈绕弄着江业的头发。
江业一把捉住她的手指,嬉笑着要去咯吱她,二人弄得床板吱呀作响。
虞兰很早就醒了,一醒来就问身边丫鬟江业是不是去了西院。
丫鬟唯唯诺诺地点点头,生怕惹了这位狠脾气的主儿,但虞兰还是生气得砸了个茶盏。
她随后迅速地穿衣起身,静悄悄走到西院。这次她没有直接踢开门大吼大叫,而是冷哼一声静静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紫烟的丫鬟本来守在门边,看到虞兰来了,也不想着进去通报一声,而是赶忙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待会儿的火力波及自己。
虞兰见一个个下人对自己如避蛇蝎,正想开口训骂几句,想了想,还是禁了声。
这一听便将江业和紫烟的一番对话全听了进去。
虞兰气得嘴唇发抖,心痛得抽了起来。
江业凭什么这样忽视她!什么叫名义上的王妃!
她名正言顺嫁进来,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一定是紫烟,不知平日里在江业耳边说了多好自己的坏话,说不定还撺掇江业休了自己扶她上位……
虞兰吃饱了气,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前一阵子她给紫烟的饭里偷偷放了慢性的毒,还威胁府里的医师叫他不准给紫烟开解药的方子,拖着紫烟的病。没想到最近紫烟要么使人出去买饭,要么自己做,要么就是缠着江业陪她一起吃,她总找不到机会继续下毒。
本来就是慢性毒,要长久才有效果,断了这十几天,也不知紫烟什么体质,竟叫她完全恢复了。去质问医师,医师连忙否认了给紫烟解药。
定是这贱蹄子自己出去找了郎中。
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江业用完早膳就出去了,紫烟吃饭的时候一直绷着一根神经,名为虞兰又来踹门。直到江业安安稳稳喝完最后一口粥,院子里静悄悄的,竟没有来打扰他们。
紫烟疑惑的同时,又忍不住心下小小的欣慰起来。
不久,有丫鬟来,让紫烟去一趟虞兰屋里。
紫烟见江业不在身边,自己得独自面对虞兰,心里便有些犯怵,七上八下。她看着熟睡的儿子,叫嬷嬷看管好,便咬咬牙出了院子。
虞兰:“你老家是宣城的吧?”
紫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虞兰眸子一转,“正好,王爷在宣城刚买了一个庄子。你来府上也有一阵子了,还未府里填了个皇孙,功劳不小,王爷便说要将这庄子送给你。先在庄子和田地都空着,王爷想先安排点人手去经验经营,叫我找个空儿去宣城看看。”
紫烟疑虑,江业买了庄子怎会不告诉自己。
虞兰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者庄子还没开始经营,被前手荒废了,二来王爷体贴你,想给你个惊喜。”
她换上冷冰冰的语气,装出不满的样子:“我本来跟王爷说直接送你就是了,叫你老家人自己打理去,王爷放心不下,说怕丢了皇家的面子,叫我去收拾。这本是送你的,凭什么叫我一个人打理去。宣城你比较熟悉,你就和我一同去罢,反正将来是你的东西,我懒得花心思。”
这番话倒符合虞兰的脾气和对她一贯无礼的态度。
紫烟点点头:“夫人看何时去比较合适呢?”
“这两天天气好,你收拾一下,明日就随我出发。”
紫烟出去后,虞兰忍不住眼神变得狠毒起来。
她一个勾栏女子,一个妾室,若是失踪了或者被害,江业也不敢跟自己明面上计较什么,谁叫她身份低微呢……
第二天,虞兰便带着紫烟,身边伴着四五个小丫鬟和两名车夫,趁着江业公差不在府内,便启程出城去了。
紫烟坐在她后面的一架车里,想到自己不久便能看到父老乡亲们,忍不住心头一阵悸动。
她并非被家人卖入勾栏瓦市,而是自愿去的,因为她是长女,下面还有三个没成年的弟弟,一家人过得上顿接不上下顿,最年幼的弟弟颜色蜡黄,单薄得像一张草席子。她一狠心,便退了乡里的一门亲事,咬咬牙来到了京城讨生活。
这时,马车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子声,然后只听马长长地嘶鸣一声。
虞兰见马车停了下来,皱紧了眉,但丝毫不见慌张。
她心道,一群没用的蠢东西,明明叫他们挑个僻静的小路再下手的,现在才刚出城,就急不可耐地想着完成任务交差……
她掀开帘子,手还没从帘子上拿开,突然只觉得喉咙处传来金属刺入肌理的冷,然后有什么滚烫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
一个寒彻入骨的男声对她说:“下车,马上!”
第40章 报仇
虞兰心里咯噔一下, 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抬起眼睛看持刀的人。
那人斗篷遮面,全身黑衣, 看不见五官, 但身形高大, 双臂雄壮有力。后面还同样跟着几个衣着差不多的黑衣人,春日里却凛然森森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