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抬起来!说!怎么回事!”老太太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忍着空胃泛着丝丝缕缕的痛。
林语还是垂着头,身子直抖,连话都吓得说不出。
她现在心都是木然的,脑子里一片浆糊,只知道自己完了,什么前途,什么好姻缘,全都完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抱着引诱镇北王的念头给自己早早下了药,还特地叫了人来撞破此事。
谁知来的人竟不是镇北王,而是吴时序。吴时序见她衣衫不整,雪白肌肤大片的裸-露,竟一时把持不住,将计就计,把她给办了。
她身子早就软成一滩水了,哪里还有力气抵抗。
悔不该信任此人!悔不该鲁莽来明月阁!她连杀了吴时序的心都有了。
还有林默!一定是她找人过来谎骗自己说镇北王想私下见一面,她才误入歧途的!
想到这里,林语心中已然是恨意汹涌如倾泻的洪水。
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训斥道:“养你这么大,你竟然愚蠢糊涂到这个地步!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想着一己私欲,有考虑过侯府的脸面吗!有考虑过你爹娘的脸面吗!”
“你本就不是侯府的血脉,侯府养你留你已经是至仁至义,我还特地为你寻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你也不想想以你的身份能嫁到李家已经算不错。”
“那吴时序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你竟要和他在一起?我看你真是脑子进了猪油,连基本的识人都不会了!教的四书五经全去喂了狗去了!”
老太太见林语不吭声,以为她还在犟,更是气不过:“来人啊,把她拉出去打五十板子,然后祠堂里跪着,跪到她清醒为止,谁也不许给她送饭。”
吴氏急得跺跺脚,重重叹了口气。
一面是生气林语太过骄纵,竟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另一面是眼睁睁见着她被拖出去挨板子了,虽生气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心疼。
林安时去了早朝还没回来,吴氏连忙差人去传话,让他下了朝别做逗留赶紧回府。林安时还没回来,她哪里敢去劝老太太,连老太太的训斥都不敢插一句。
林默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和玲珑、翠微具是一惊。
本想着既然不知道吴时序卖的什么关子,不如假说镇北王要见林语一面,骗林语去看看。
可吴时序对林语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出乎她的意料。
难道是他原本就对林语有意?应该不是,若是,也不至于三番两次来纠缠自己。
若是林语对他有意呢?也不可能。
她这位妹妹天生骄傲,连李家公子都看不上,不会糊涂到想嫁给吴时序那种渣滓的。
林默也顾不上早饭,匆匆赶到正厅去。
这时,几个家仆拉着林语出去要打板子,她与林语错身而过。
林语像回过魂儿来突然抬头瞪着林默,淬了一口吐沫,嘴里狠狠道:“姐姐可真是耍的好计谋!”
林默站在原地,堵住道儿,淡淡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林语一把扭开了家仆抓着她胳膊的手:“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是你骗我说镇北王要在明月阁见我的吧,这会儿还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想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么?”
林默脸色不变,眼神毫不闪躲地注视着她:“是又怎样,但你这个样子,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所以,还麻烦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既然要我道歉的话,我总要知道理由吧。”
她这话像是在林语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盐渍入骨得刺痛,反复提醒林语是自己害了自己。
林语破口骂道:“贱-人!侯府就不应该把你接回来,不接你回来我怎么会有今天!”
两个仆人立即上前阻拦,想要捂住林语的嘴巴,林默摇摇手,示意不必。
“你不愿意告诉我,难道是你主动引诱的你那位好表哥么?你觉得没脸说?”
听到这话,林语觉得脑子都爆炸了,恼羞成怒地吼叫了一声,直直冲上前,伸出手狠狠掐住了林默的脖子。她咬紧了牙关,用了很大的力气,仿佛要把所有屈辱、愤怒和悔恨全部集中在这双手上。
林默一惊。
一双冰凉的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她被林语瞬间突然爆发的力气箍在原地一时无法动弹。
那两个仆人吓得赶紧上前一人一只手臂拉住了林语,将她拽离了林默。
“抱歉大小姐,是小的们疏忽了。”
林默摇摇头,一只手不禁抚上自己的脖子,轻轻揉着刚刚被林语掐的地方。
她看着两个仆人将林语带离,便继续往正厅走去。
须臾,她脸色就恢复了正常,将衣领拉了拉,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遇到似的。
厅堂里老太太面色沉沉地坐在中央,吴氏有些不安地拧着帕子,时而将它散开,时而又揉成一团。
林安时和林轩都没回来,府里说得上话的竟然都是女人。
“拜见祖母,默儿来迟了。”林默进去弯腰一施礼。
老太太看着她衣着素净,眉眼低敛,少女的风情和娇媚此时倒是被身上沉着的气息掩盖了不少。她顿时觉得舒心了一些,至少还有个叫她放心的。
“祖母叫默儿来是?”
老太太道:“语儿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你看接下来该如何?”
林默迟疑了一下,没想到老太太会问她这个问题,只好道:“默儿觉得妹妹做出此事甚是不妥,老太太应立即写一封书信去李府说明情况,取得李府的原谅。”
“至于妹妹,只等父亲回来,便去与吴府商量亲事之事。唯有说妹妹与吴时序早已两情相悦,才能保全妹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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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冥顽
老太太有意考察她,见她思虑成熟,妥帖周到,微微点点头。
林默继续道:“应尽快让吴家来议婚提亲,按照习俗礼节走。吴府与侯府都是权贵之家,门第也高,小门小户尚且遵循六礼,若是将妹妹直接送过去倒失了礼数。事已至此,再着急也没有用。”
吴氏听她这么一梳理,心里稳当了一些,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胸口。
她心里满是懊悔。
林语是妹妹的孩子,妹妹临终将她托付给自己。自己虽是悉心教育,但没想到物极必反,倒养成了林语极端而骄纵的性格,万事以自己为中心,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贪心又自负。
她每次想好好说道说道林语时,便又想起她那可怜的妹妹,终究是下不了狠心。
以往人常说慈母严父是有道理的,总得有一人□□脸,一人唱白脸,而吴氏跟林安时都是两个心软的,林语的母亲既是吴氏的妹妹,又是林安时曾经心意暗许过的姑娘,便全待林语如亲生一般捧在手心上。
没想到,一腔温柔最终是害了林语,把她往歧路上越送越远。
林默所说的方法已是目前来看最妥当的了,既能保全侯府的脸面,也能让林语不受他人非议。
至于侯府答应李府的订婚,然后出尔反尔,这被议论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吴氏轻声叹了口气,留老太太和林默用早膳,自己则从厅堂里退了出来。
她虚乎着步子在院子里踱了几圈,还是想去再看看林语,于是拿了些金疮药,缓步移到了祠堂。
祠堂外面两个丫鬟站在门口,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动静全无,通过窗户能看到闪闪烁烁的点点火光。
吴氏一推门,门吱呀一声。
林语跪着一动不动,因为挨了板子身体虚弱,有些跪不稳,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扑倒在了蒲团上,背高高的拱起,头埋在胸口里。
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身子微微动了两下,然后勉强支撑起来看来人是谁。
见是吴氏,她只瞥了一眼,便又将头重新埋了下去,也不搭理她。
吴氏赶紧走上前想用手臂撑起林语的上半身,好让她跪得没那么难受,一面仔细看着林语的伤势。
吴氏关切地问道:“打得重不重呀,我去拿些药来给你敷一下。”
“不用。”林语头也没抬。
吴氏的手顿在空中,“你是在怪为娘没有护住你吗?”
须臾,她叹气道:“为娘也有难处啊。你毁了李家的婚约,还死犟着一声不吭,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我是想栏也拦不住啊……”
“你去跟老太太好好道个歉,求个饶,就说自己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任性,老太太定不忍心让你继续跪着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