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无论楚圭再多么繁忙，他也一定会出现在年会上给大家总结几句，当场抽出一位幸运同事送出年终大奖。虽然沈笙工作六年一次都没当过欧洲人，但也对楚圭一出手就是豪车别墅的阔气印象深刻。
“笙哥，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沈笙转回头去，便看到正端着杯红酒的柯强。
除了练习生之外，与这个项目相关的所有人员也都被邀请来参与庆功宴了。现场以自助餐的形式摆放着好几长列美食甜点，还请有钢琴师当场演奏悦耳的背景音乐，练习生们都快乐疯了，一小簇一小簇地各自凑在桌前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也没什么，”沈笙耸了耸肩，“你吃饱了？”
“你别小看我，”柯强拍了拍自己尚有空间的肚子，“那边的大厨还没煎好牛排，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战斗？倒是笙哥你——”他用手肘戳了戳沈笙，“好像从刚开始你就没怎么吃吧。”
沈笙本来也不是特别好吃的人，像这样的宴会他大多只会吃个七八分饱。至于今晚他只拿了一杯果汁，并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则是因为他拜托于歌和苏道巫去做的那件事。
有点担心。
“我也留着肚子吃牛排，你还不去排队，待会可就没有了。”沈笙并未告诉柯强这件事，笑了笑，便把他打发走了。
冯灯因为有事情，今晚也没能和他一起赴宴。没他出的主意不适合出动沈笙本人，他也建议沈笙找几个靠谱的练习生帮他这个忙，因此沈笙便把这件事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于歌和苏道巫。
也不知道他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心不在焉地啜饮两口果汁，沈笙开始四处张望起来，想要寻找他熟悉的身影。然而还未等他多看一会儿，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今天似乎还没到时间吧？现在才晚上八点，沈笙看着来电显示，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位最擅长制造麻烦的先生最好没有别的什么事——
“喂？”沈笙戴上耳机，“今天怎么这么早？”
“因为担心小笙，所以就提前给你打电话了。”施雪桐笑嘻嘻地说道，开玩笑的语气，却似乎又带着一点认真。“今天没出事吧？”
昨晚沈笙给他打电话时情绪低落，他自然也被感染到了，即使吃了安眠药提前入睡，梦里也全都是光怪陆离的噩梦。从睡前到醒来，他这一整天都在想着沈笙，担心他有没有出事，担心他有没有振作。
“没有，很顺利地结束了。”他问起，沈笙便老实回答，“表现得我都很满意。”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欣喜，自然被施雪桐捕捉到了。“我现在正在庆功宴上。你今天呢？拍戏拍得怎么样？”
“唔唔，也很顺利啦。”其实一点也不顺利。他想着沈笙，一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几场戏拍得一点也不走心，若非他及时调整过来，隐忍许久的导演兴许要将他臭骂一顿了。
将那些烦恼的事情掠过不提，施雪桐故意地压低声音，拖长调子，轻浮又暧昧地发问：“那，我的表现小笙满——意——吗？”
“满意满意。”沈笙敷衍几句，“是不是还有一个月你就杀青了？”
“是四十二天！”从骤然不爽的语气里就能他对日期的斤斤计较。如果不是沈笙每天都和他通话，施雪桐觉得自己真的难以坚持下去。“好想回去啊……”他喃喃自语。
“你最近怎么了？以前不也是拍戏大半年的不见人影，”沈笙犹豫一下，还是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轻声问道，“就这段时间，总觉得你静不下心来。”
怎么可能静得下心？
最近他总是有种错觉，如果他再不努力一点，等他回去——小笙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我错了，”就算心中再怎么烦闷，施雪桐也绝不会将这些对沈笙说出口。他只是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在电话里反省，“小笙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如果沈笙在他身边的话，也许会被他神情中流露出的、与可怜语气截然不同的阴沉神色吓一跳。
那是与他认识的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施雪桐。
“小笙在庆功宴上？”他轻快地带到另一个话题，借此希望转移沈笙的注意力，“有没有我喜欢吃的？”
“布丁倒是有，不过不是焦糖的，是水果味的。”沈笙不疑有他，反而还仔细地看了看长桌所摆放着的食物，“怎么？想吃夜宵吗？”
像施雪桐这样的当红明星，绝对需要严格控制饮食以保持身材。虽然在大学时他的身材就已经非常标准，肩宽腰瘦腿长，然而在做了艺人之后，经由团队找的私教锻炼过后，他的身体素质便更上一层楼——只是代价是不能随便吃零食。
光鲜背后，总有默默付出的影子。
“想吃想吃想吃——我都好久没吃这个了！”施雪桐在电话里撒娇，“小笙~你喂我嘛，想要小笙喂我吃！”
沈笙一直记得他最喜欢吃布丁，故意馋他：“喂是不可能喂了。要不我在这边替你吃一个，你就听听声音管饱吧。”
“小笙！”施雪桐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便觉得是对他的一次双重打击，无论是人还是布丁，都是他眼馋却又无法吃到的东西。“你好坏啊——”
沈笙嘿嘿地笑了起来，真的当场摸来一盒布丁打开，吃了两口，刻意地感叹：“味道不错，又滑又嫩，是你会喜欢的味道。”
笑眯眯地听着在电话那头属于施雪桐的哀嚎，沈笙倒是觉得嘴里的味道有点过于腻了。先前的果汁已经喝完，他随手拿起摆在桌上的杯子，递到嘴边张口就喝——直到那一大口甘醇中带着辛辣、苦意的液体进了喉咙里，沈笙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糟糕，他好像不小心拿到酒杯了。
沈笙连忙低下头一看，心中更觉不妙——透明的高脚杯里装着的透明酒液，怎么看都是他碰不得的白酒。
沈笙不太能喝酒，即使只是轻轻抿一口红酒，他的脸也会立即泛起微醺的红色，更别提是这样度数高的白酒了。明明现场还有未成年的练习生，究竟是谁把这种高度酒放上来的？！
一口下肚，嘴里的辛辣酒味还未缓和，脸颊已经开始发红的沈笙便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期间施雪桐一直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小笙——小笙你还在听吗？你再不理我我要生气了，我要马上飞回去找你——小笙？”施雪桐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玩笑变得越发疑惑，半晌听不到回应，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急切，“你怎么了？小笙？”
“我……”脑袋开始昏沉的沈笙单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我不小心、不小心喝了一口酒。”
“什么？！”
原本还躺在床上打电话的施雪桐，闻言立即就直起了身子。他很清楚沈笙不能喝酒，心里的焦急更是加了一分：“你旁边有认识的人吗？乖，听我的，先找到你的同事……”
隔了一会儿，他才听到明显迟缓许多的回答。
“同……事？”
“对，”施雪桐只差想找双翅膀飞过去找他，甚至急得开始在屋子里团团转了，“赶紧找到他们，不然待会就来不及了。”好急好气，为什么这种时候他就不在沈笙旁边？
“……为什么？”沈笙的声音许久才传过来，语气有些呆呆的，全然不像是平日里的口齿流畅逻辑清晰。“啊——”他忽然在电话里高兴起来，“有认识的人。”
明显已经醉了。施雪桐深呼吸一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可这通电话却忽然间戛然而止，最后只留下沈笙高高兴兴地一句话：“我去找他——”
找谁？！找谁——？！施雪桐气得差点把手机砸到地上，一想到之后可能会出现的事情，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明明——明明喝醉酒就会变得异常迷糊、乖巧听话的沈笙，应该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宝物才对。
在相隔千里之外的誉歌大厦顶层，正在举行庆功宴的宴会厅里，于歌有些震惊，却又有些控制不住地惊喜：“笙哥……你是喝醉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忽然扑上来抱住他的手的沈笙，整个人紧张到几乎不敢呼吸，心脏砰砰直跳。一向冷静、温柔，值得依靠的沈笙，此时正满脸通红、状态异常地主动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