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回来了(7)

见敬砚姝果然放缓了些脚步,皇帝陛下急忙再接再厉:“你是不知道,刚刚我还以为你带着两个宫女出来呢。那两个丫头往你身边一站,简直平淡的看不见模样,全被你给比下去了。”

“你且用不着与我说这些假话。”敬砚姝抿嘴道,终是没忍住破功扑哧一笑:“你就放心吧,我心里不好受是真,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纳妃本是为了大局,非只我心有不甘,你何尝不是无可奈何?”

冷枭言听的心有戚戚,重新拉住她的双手叹道:“旁人当我多高兴,唯有你知道我的心意。”

敬砚姝心说可不是么,毕竟违背誓言内心愧疚,给你一个这么好的台阶下,让你可以自我说服,纳妾都仿佛是为天下苍生做出牺牲,可不是无比合了你心意的?

若是前世面对此情此景,她的讽刺之言能直接宣之于口。然重来一回,这一世却无需对他如此坦诚,倒不如轻笑默许,反让他更是感动。

冷枭言陪着敬砚姝用了午膳,又拉着她往御花园散步消食,很是墨迹了一阵,才在皇后娘娘的催促下去往前朝办公。及申时末,敬事房大太监端着个托盘进来,里头是三枚系红绳的绿头牌子,乃是敬砚姝提出的翻牌子制度。

她说的亦有道理,如今后宫妃嫔数量不多,可不代表日后不多。有敬事房记载妃嫔月事与脉象,彤使女官记录妃嫔承宠时日,一来便于陛下挑选宠幸,二来日后有了身孕诞下子嗣,也可做个对照。

前几日两位妃主尚未入宫,皇后又在小日子,陛下幸的便是那位御书房的柳女官。今次才是敬事房第一回 送上绿头牌子,无论皇帝还是总管太监都觉得有些新奇。

冷枭言拿起牌子看了看,一枚刻着百合花图案,上系玉色丝绦,正面写着“长乐宫,妃陈氏”的字样。另一枚刻着玉兰花,翻过来是“长禧宫,妃薛氏”。

第三枚却是并无花纹,只系着青色丝绦,翻过来是“柳氏”二字。冷枭言了然,这柳氏尚未晋封,仍在他乾元宫的小书房伺候,绿头牌子也只能用这种极简单的式样。

至于为何没有皇后的牌子,冷枭言却是不必问的——敬砚姝绝不肯将身份放低到与这些妃嫔一样任他挑选,敬事房自然也没胆量把皇后放在此列。

按照惯例,今日被翻牌的不是陈氏便是薛氏。冷枭言回想坤和宫中看到的两张面容,略思考便拿起了陈氏的牌子交给大太监,自有他派人去通知陈妃准备不提。

大太监端着托盘毕恭毕敬的告退,冷枭言却依旧沉浸在“翻牌子”的感触中。哪怕对不起敬砚姝,他还是忍不住承认,这种天下贵女供他挑选的感觉,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回过神来,又不免苦笑摇头,敬砚姝实在是太知他,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满足他这些许虚荣骄傲。

“到底是负了你。”冷枭言背手站在窗前遥望坤和宫,这半个月敬砚姝找了无数借口不允他留宿,他哪里会全无察觉?可他更明白,敬砚姝看似通情达理,心中底线却绝不可能轻易逾越。她给了两人最体面的方式抹平纷争,他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一时又不免想起云氏。那是个菟丝花一般温柔的女子,顺从的憧憬和依赖着他,两人也曾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只是那女子离他的抱负和野心太远,更无法在今时今日与他并肩而立。

若不是敬砚姝无子——他想着,突然打了个寒战:若是敬砚姝已经生了儿子,或许他根本不会提及云氏。毕竟在他心里,云氏只是一抹柔和的剪影,如何能比得上皎洁如明月的敬砚姝呢?

冷枭言在明光殿中如何纠结,连带着今日洞房花烛喜做新郎的愉悦都被冲淡,却不知敬砚姝这会儿正抱着圆圆吐槽:“……若是他故剑情深,真爱云浅杉,纯粹是骗我身家钱财我都认了;偏他这样花心滥情还自以为深情,才尤其让我觉得恶心。”

圆圆还是有些担忧:“你真的确定这样将他推出去没问题么?”

敬砚姝眉眼舒朗,轻声笑道:“他越愧疚,越不敢面对我,越会感激我这样与他疏离。他既然负了我,总要对我多包容些,我一不用被他恶心,二还能让他心里平衡,可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第7章 花钗

如敬砚姝所料,冷枭言在明光殿里沉思许久,越发觉得敬砚姝理智大气,一如既往的值得他托付背后。复又一遍遍叹息怀念,是两人心心相印相濡以沫的时光,而今皆因他曾经的隐瞒期盼,成为破镜难圆的遗憾。

这般嗟叹到用过晚膳,皇帝陛下才泱泱往陈妃的长乐宫去。陈蕴玉心中忐忑不安的大半日,听得外头净鞭声响才算一颗心落进胸腔,忙小步急驱往宫门迎接陛下到来。

灯笼红晕下,一身银红的娇俏佳人在微凉寒风中翘首以盼;见他身影从转角处显现,便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低身下拜蹲了个万福,抬头却是满满的敬仰与崇拜。

冷枭言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喊了免礼,一边伸手将她拉起。

隔着薄薄的裙装,皇帝手掌的温度烙在陈蕴玉细弱的胳膊上,一直暖到心间。冷枭言顺手摸了摸她的手腕,忍不住皱眉:“怎么穿的如此薄凉?”

陈蕴玉小脸一红,小鹿般的眸子眨了眨,露出一分羞赧来。冷枭言登时明了,这是小姑娘为了身姿飘逸,故意穿成这样子给他看的。

用敬砚姝的说法,这叫女为己悦者容,因心悦他,才要在他面前妆点出最美的一面供他欣赏让他沉醉。曾经敬砚姝也喜欢在忙碌间隙捣鼓些妆容花样,或是裁几身新衣裳,一样一样比划给他看。反而是这段时日,皇后的妆容越发往简介大气的方向去,却少了些妩媚与精巧。

想到这里,冷枭言脚步一顿,转头吩咐身后的大太监:“你去开朕私库,取四匹华彩锦送到坤和宫,另赏陈妃两匹缭锦裁衣。”

华彩锦顾名思义,锦缎上的色泽为正红至金黄色渐变,华彩锦绣绚烂无比,裁剪成的衣裙更是灿若云霞,乃是极珍贵的布帛衣料。这般珍贵的料子便是冷枭言的私库中也不过数十匹,一开口便送了皇后四匹,已是十分丰厚的赏赐了。

陈妃得的缭锦虽贵重,自比不上华彩锦珍贵。陈蕴玉却一点儿芥蒂失落都无,脆生生的谢过陛下恩赏,一张笑脸晃的冷枭言不自觉点头:这姑娘看着天真烂漫了些,倒是个懂规矩知足的。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后宫如前朝一般斗的仿佛成了乌眼鸡,将帝宠皇嗣充作算计的筹码。单纯的姑娘哪怕骄纵些,也好过心思深沉动机不纯,妄想着从他手里攫取更多权柄好处。

若是要见多识广的敬砚姝说,这其实正是小白花的厉害之处。君不见一帘噩梦里的汪二小,或是满月格格里的月小牙,正是靠着单纯谦卑的为爱痴狂人设,哪怕三的人家破人亡,她依旧是无辜又惹人怜的那一个,直教人感慨三出了水平三出了境界,绝对妥妥儿的人生赢家。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得有一张足够花容月貌的脸蛋儿,并娇柔可人的气质。所幸陈蕴玉正是此间高配,可不得让冷枭言好生怜爱,在她真诚大胆的敬佩赞叹中飘然欲仙?

一夜落花无声。第二日一早,皇帝陛下心满意足的上朝去,初承宠幸的陈蕴玉并不敢恃宠而骄,强忍着身上的酸软不适,赶在辰时初刻到了坤和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谢恩。

等她到时,薛雅娴已经候在偏殿有一阵子了。敬砚姝可没有早起的习惯,更不会为了妾室改变自己的作息,只让宫女请了两位妃主在偏殿休息吃茶用点心,她自顾自睡到自然醒再起身梳洗。

两位新人不敢托大,听闻皇后已起身,忙在外间请安,自觉上前服侍皇后穿衣打扮。敬砚姝摆摆手让她们坐下歇着:“本宫早说了,咱们日后便如姐妹一般,很不必这样客套。往后你们要是得闲,初一十五的过来与我坐一坐说说话便好,并不需日日来请安,没的耽搁了晨间的瞌睡。”

两位妃嫔只称礼不可废,敬砚姝却笑:“不过是些虚礼,有甚要紧的?你们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比起与我请安,我倒更希望你们能养好身体,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说着又让佳楠开了库房:“上个月才进的燕窝银耳什么的,你都包好让她们俩带回去。还有陛下昨日送的华彩锦,给她们一人一匹做裙子,年轻姑娘穿的鲜亮些,陛下看着心情也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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