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吗?”
“这话听起来好伤人喔,寂雷,你在担心吗?”
他睨了男人一眼,才睁圆眼眸递出手上的帽子,橘色的小毛球注意到少年的动作也跟着转头,用同样湿漉漉的褐眸盯着神宫寺寂雷瞧,发出微弱的喵呜声。
“不然寂雷来养好了!”
“⋯⋯我可能没那么方便。”这是实话,他还是有医院的工作要做,就算类别不同也不适合带着一身猫毛去工作,若是刚好有患者对猫毛过敏那就不好了,而且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宠物需要的是主人时间上的陪伴。
“乱数君⋯⋯我相信乱数君应该可以照顾好的。”有点口是心非,但像是饴村乱数这种自由设计师应该是能空出许多时间去陪伴小动物,与人相处他可能有点差劲,与动物还希望这类毛球可以让这人稍稍改变⋯⋯也是疗法的一种,有“尝试”的价值。
况且他心底也是有那么部分好奇乱数会怎么对待这只小猫咪,或许又是不同的面貌吧。
“哎哎、可是我刚刚看寂雷不大高兴的样子。”话虽如此饴村乱数还是收回了帽子,用脸颊去蹭那颗橘色毛球。他瞄了眼神宫寺寂雷的表情,嘴角无可避免的抽了抽,最后变成微笑的弧度,抱着猫咪就往浴室的方向走。
被明确点破的寂雷脸色有瞬间变得难堪,张开嘴巴下意识想要反驳什么在看见饴村乱数的动作后又吞回肚子内,只看着他一遍对猫咪自言自语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再来就是哗啦的水声,最后也因为浴室的门关上而什么都听不见。
人跟小动物本来就不一样。
抱着这样的态度,神宫寺寂雷深深的后悔了。
喵呜声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完全安静下来,神宫寺寂雷只来得及往楼上跑,纵然前杀手的身手让他比常人的速度都还快上许多,仍然无法在开门之前阻止那阵凄厉。
饴村乱数转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他扶着门框,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蛋慢慢勾起笑容,一弯微笑渗出难以让人接受的愉悦。
少年比起同龄人都娇小的双手现今是扼在纤细的脖子上,想来方才的声音就是发自那角度奇异的脖颈。
褐色的眼珠原本像是琥珀,现在已成碎裂的玻璃珠那样黯淡无光,与那人朝自己投射过来的目光有几丝相似,只不过没有夹杂令人不悦的嘲弄。
“哎呀呀,是寂雷啊。”那人朝自己眨了眨眼,玻璃珠直勾勾的盯着,双手松开已经不会动弹的躯体任凭牠掉到地面,滚了一二圈最后悄然无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有趣啊。”
与他艰难的发言相对,少年回答的轻快又愉悦,眼角都成了新月的弧度,要不是脚边还躺着猫的尸体,他就像是因为回答正确而高兴的孩子。
“看寂雷这样的表情很有趣啊——”他蹦蹦跳跳的越过尸体到他的面前站立,仰着头去看自己的表情,神宫寺寂雷下意识的撇开视线,换来他喵呜般的笑声。少年把食指竖立在唇前,细声像是直接靠在耳边像是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而且是寂雷默许我这么做呢!”
“⋯⋯什么?”
“这才不是信任那么可笑的说词,寂雷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相信我啊。”
“那为什么还要把小猫咪交给我呢?”
“明明知道我有可能对小猫咪不利,却依然选择那么做。”
“我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寂雷好奇会发生什么事、寂雷对于我和其他生物的互动感到好奇。”
他像是对男人阴沈下来的脸色感到满意,往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一口呼吸都能吐在对方的颈脖处。
“你那令人作呕的兴趣成为我的动机,如果我是主谋寂雷就是帮凶喔!这么说好了,寂雷害死了小猫咪——”
没有光芒的天蓝色玻璃珠令人战栗,一字一句恶毒的言论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你的好奇心害死了猫。”
*
神宫寺寂雷出门了。
乱数是浅眠的人,很容易因为小小的动静就被吵醒,所幸同床人的睡姿良好安稳,少有睡到一半因为动作而醒来的经验。
在对方从床上坐起时他就察觉到了,纵然是刚睡醒,脑袋开机的速度却比往常还快,闭着眼让听力更为灵敏,连他换衣服的布料摩擦声都钻进了他的耳朵。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乱数这才微微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可以瞄见漆黑的背影正好关上门离去,他扭过头去看墙上的布谷钟,那人起的比平日还早许多,穿成这样⋯⋯是要去什么重要场合吗?
他多躺了十几分钟,直到外头不再有任何杂音(包含门开开关关的喀哩声)后才睁开眼睛,一个翻身从床上蹦起来。打开衣柜找到早被对方趁着自己睡觉时烫好的衬衫套上,乱数顺便瞄了眼神宫寺寂雷的衣柜,左半边有点空隙,少了上次那套西装。
替换衣服时皮肤接触到空气的温度让自己更为清醒,少年换好衣服后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塑胶袋,打开后里面是他慢慢收集而来的工具,螺丝起子、扳手⋯⋯这一个月他趁着神宫寺寂雷不注意时摸走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寻找一个最适合的时机去闯入他的书房。
从涩谷回来的那天过后他变得更少出门,几乎是与外界断了讯息,只为了抓准神宫寺寂雷出门的时机收集更多的资讯,获得了大半记忆的他有种预感,剩下的东西不用再出去寻找了,最后的线索就在这个宅内还有神宫寺寂雷身上。
寂雷很谨慎,与他单独相处时很难再摸出什么讯息来,只要不是待在书房里那人一定会记得把门反锁。
这样的谨慎更是透露出那个地方的古怪,寂雷不可能不知道这样是让异常变得更明确,但他也不可能直接把门敞开放任自己有一丝机会找出他不想给自己知道的事物。
权衡下他也只能够把门锁了,还把钥匙藏起来,或许会在他的身上吧?不过都不是他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饴村乱数不急着去撬开书房的门,他慢悠悠的晃到浴室,整面的镜子让浴室看起来像是两个,因为高度他只能看见自己的上半身,里面长发的少年眨了眨眼,伸手翻了翻抽屉找出一把剪刀。
他抓着自己的长发调整好角度,刀刃抵上粉色的部份,没有迟疑的一刀两断,原本已经过肩的长度眨眼间只到耳下多一点,身后少了什么总觉得有丝奇怪,他摸了摸露出不再被闷住的后颈,抓起另一把慢慢的也把它修成一样的长度。
粉紫色的落发落到地面积成堆,还有几些盖到他的裸足上带来意思痒意,乱数踢了踢脚让头发掉下来,然后贴近镜子去看自己的新发型。
不对——应该说是旧发型才对。
仅剩耳下的短发不至于再让人容易认错性别,只留身前两条长鬓发尾端还染着浅紫,随便在哪个地区晃晃都能被一眼认出他就是当时Division Rap Battle,Fling Posse的队长饴村乱数。
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呢。
离开浴室他拎着那袋工具跑到书房的前面,先握住门把转了转果然对方还是把门锁起来了,不过这种锁⋯⋯他找出两根小黑夹插进钥匙孔左右扭动,顺着里头的纹路去寻找适合的点,然后“喀”的一声,少年知道自己成功了。
但在推门的瞬间开心成了不满,门虽然可以微微推开一条缝但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样——不意外,但真的防到这种地步让饴村乱数生出不悦的情绪,他低下身试图去看门缝里的事物,果不其然发现门边还卡着小小的锁,让他不能顺利把门打开。
若是他没有预测到这种事情他就不叫饴村乱数,小小的锁挡不住少年拿起工具摧残,半分钟后宣告不治,只剩一端还松垮垮的挂在墙上。
发泄完毕的饴村乱数一口气推开书房的门。
上次为了找手机而进来其实并没有把这个空间看的太仔细⋯⋯一开始他竟然没有发现神宫寺寂雷在抽屉里装充电线的行为多么奇怪,看来两年远离人群和过往的记忆让他的敏锐下降许多,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里的墙几乎都被摆满书籍的书架给取代,让乱数思考了下如果地震摇大力些这里会不会直接书崩,三秒内他把这个无用的想法迅速拍飞,转而慢慢检视起上头每本书籍,话说如此,他也没那个时间每本打开检查,只能从那些能辨识、不能辨识的书背试图找出古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