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己半径一米范围内空无一人,只有前方的喧哗声提醒着自己若是作为前来观摩的人选的位置有多惹眼。
好不容易在一堆人里找到晴太的身影,他正和一个反带着蓝色鸭舌帽的男生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貌似就是忍足刚才口中的冥户…同学?
是了,是晴太邀请自己跟他一起过来的。
说是邀请……
不过是因为自己刚才手上喝的那瓶果汁而不得不作为被请喝果汁的人不好意思拒绝请喝果汁的人的请求。
去而复返的耀眼二人组,迹部先是发表了自己对她的看法,没意识到类似偷听这一行为实属自己平日里归为不优雅的莽撞。
实不知道能让在冰帝君临天下的迹部说出这样一句话有多难能可贵,因为不知道,对着突如其来的夸赞,她只是记着这个人刚才给自己留下的傲慢形象,微抿了下嘴角,转而回过身继续默默的喝起果汁。
显然迹部也不在乎眼前女孩子对他的怠慢,只是对忍足说起,“看来你们班今年也是有好玩的人。”
忍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趣?好玩?迹部也许没在意,他却看清了刚才竹内实听到迹部对她真心的称赞后,眸色间除了一片清寡,脸上毫无受宠若惊之意,反而像是带着某种偏见看着他。这么一看确实有点意思。
想起自己折回来的目的,缓缓开口说道:“晴太,午休时你不是说要去找冥户,走吗?”
于是,本来打算继续默默喝着果汁刻意闪避等待三人离去好去寻美术社团在何方位的她,在晴太充满热情的邀请下,加之看到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时,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无可奈何的看了看手上还拿着的果汁。
※
网球场上很多活跃的身影正乐此不疲的奔来跑去。
在实看来,这群人虽从远古进化为人却仍保持着原始猿猴的惊沛体力和野性呼吼。
全力以赴近乎六个回合的精神体力持久战,不时发出嘶吼声表达自己对网球的竭诚热爱,恕她实在欣赏不来。
考虑是否找个借口逃遁,时不时遭受好多个晴太式咆哮而造成的嗡嗡耳鸣着实令她忍受不下,即使自己已尽可能远离球场中心。
真正的晴太却两三步跳上台阶坐到自己身旁,“小实,忍足要上场打球了!”
诶?晴太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自己跟着他们一起看忍足打球吗?可是她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大剌剌的任凭日晒无风吹了。
迟疑了一下,果然美术社的空调还是来得比大自然的酷热更能吸引她,“晴太,我…”
手腕突然被大力扯住,“走小实,我们坐前面点去看,这里看不清!”说完也不顾她没说完的话,晴太不容置疑的将自己拖到了第一排。
……所以自己要坐在这跟着一群真正的网球爱好者看比赛是无法改变的事了。
不得不说,晴太实在太会抓准时机抢热板凳,很快以他们二人为中心聚集了一群热血少年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声援。
现在贸贸然挤开他们离去务必会引起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的人的注意。好吧,比起在这继续忍受噪音和酷热,恐怕会引起暂时的大范围围观,还是继续默默忍受吧。
麻木的看着忍足从球袋里拿出一把绿色的球拍,从容的走向场上,与对面像是要大放异彩的少年比起来,他仿佛只是走个过场不在乎输赢的人。
实努力让自己融入比赛的氛围中去,但不到周围一群人爆发出热烈的迎合声时,她都无法看懂比赛的精彩之处在哪。
她注意到黄色的网球落在对手场上而无法被接回的次数确实比落在忍足场内而他不打回多很多,如果单算得分率,忍足无疑是占了上风。
但令自己匪夷所思的是,同样在一个场内打球,为何忍足看上去一贯的风情冷淡,甚至连衣服一角也没被汗水浸湿,但他的对手却早已大口喘气汗水如开闸倾泻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虽不懂网球的比赛和规则,却能明显感觉到一场明明可以速战速决的比赛貌似是被场上的一方有意控制迟迟拖着不肯结束。
不再关注那颗球的去向,实的眼里渐渐只看得到那个不肯结束比赛故意耗费别人精力的那个人。
此刻的忍足眼里发出的光芒使他变得与之前自己看到的好似并不是一个人。
明明他的样貌没变,眼神没变,连懒散无所谓的姿态也没过多改变。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感觉到不一样她也说不清。
场上疲竭的对手早已被疯狂点燃,他却依然维持着接一个回一个若有似无的态度在打球,她不清楚是因为对手不够强大他才能这么游刃有余。
也许他还是那个他,旁人眼中或许对他身上细微的变化很难有所察觉,但自己分明感觉到了,他很享受网球带给他的快乐,而那样的他比起一本正经的班长确实更来得让人欣赏。
为何一个人能在相去不久的时间里对待同一件事物的态度反差如此之大。
究竟其中的缘由真相是什么,潜意识警告自己不该对别人的事过分关注,无论自己有多想知道,有多好奇。
却仍控制不住自己的知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行判断,更让自己急于探究的是,她觉得场上忍足的情绪影响到她了。
一直觉得对于某种东西倘若还存着一丝热忱喜爱,就会像爱情一样掩饰不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多想将之隐藏起来,但只要见到或是握住球拍的那一刻,眼神,肢体,心会再也控制不了。
忍足看上去仍和刚才无异,但暗藏在镜片后的点点星河光辉根本瞒不了在场所有人,她希望是这样,她不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那个可以察觉到忍足还爱着网球这件事的人。
她不是有着驴耳朵国王的专职理发师,并不想做最后且唯一一个知道秘密的人。
场上的比赛已经结束,高涨的情绪却仍在延续至顶。
赶在忍足下场之前及时打住自己肆意在他身上的眼神,收回顿时之间无处安放的视线,一片吵杂中听见迹部那道过耳不忘的嗓音冷冷的对着球场另外一边的人说:“看来长崎你的暑假特训并没有达到你说的效果。”
“忍足!太棒了!怪不得你执意退出还是被迹部君请回来场外指导!今天这场球赛一定是他让你来挫挫新人锐气的吧!”晴太卖力鼓着掌还沉醉在刚才的赛事中,“真的很精彩!”
即使目光尚未重新聚起焦,实还是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掌,想趁这间隙抓回自己整场比赛中的游离神志。
她才意识到,好奇和欣赏某个人某件事正是着迷的前奏,如果原先自己还能按照指定的步伐去走,一旦有了更多的接触,待到只身入局着了迷时,定会浑然忘却步伐该怎么走。而在刻意令自己不刻意的过程,主动权也会随之离开自己跑到对方手上,不好好把持住迟早会有陷入痴迷的一天。
“是吗?寿司君貌似被你硬拖在这很无聊。”忍足拿起挂在脖颈上的毛巾擦拭着额角的汗珠,轻轻一跃由场内至他们面前。
被突然点名,实惊惶的摆摆手,“不是的,确实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忍足同学。”
忍足听罢不在意的笑了笑,一大步跨到她身旁无所顾忌的坐下。
场上很快开始了另一场比赛,上场的是刚才只看到背影的冥户同学。
晴太更是按耐不住好友上场自己急于去助威的情谊,一溜烟直接跑到场内的裁判椅后去声嘶力竭了。
很奇怪,之前还能听见吵闹的乌泱一片,现在自己的耳边却只能听见坐在一旁的忍足大口灌水,水从他嘴巴没入喉咙直下的咕咚咕咚声。
咕咚咕咚声持续了好一阵,实强迫自己专注精神盯着场上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比赛,水声却停了下来。
“喜欢看网球?”
‘专注!专注!冥户同学打得也不赖嘛’这么想着,实努力分散自己的思绪去关注比赛,“其实看不太懂。”
“寿司…君喜欢昭和时代的作品?”
“什么?”她不理解这话题的突然变向。
“宫泽贤治,昭和时期的代表作家之一。”忍足关注着眼前的赛事仿若不经意谈起这个话题。
“我并不知道他是昭和时代的作家。”
不知是场上的冥户打出的好球让他心情愉悦,还是自己的话引人发笑,忍足笑了笑,静默了会又说,“现在很少有人可以说出这些所谓古书里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