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走了。」
少司命示意,已经没人会拦着了。
王也沉默着点头,与诸葛青跟着少司命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就发现少少和也总实在是太不同了,甚至他们的三观就不一样,因为环境塑造性格,这样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肯定就要互相妥协……现在少少的手段确实柔和了不少,至少到现在为止少少没有杀过一个人,但是也总要真正意识到两个人的差异性还要在之后,当他真正了解了少少后,他们就可以HE啦!不过这中间还要容我再掰扯掰扯……
第20章 不看不闻
行至半途,诸葛青停下了脚步。
“老青?”王也回头看他。
“呃,我应该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走不动了……”诸葛青活动着手臂,“老王,我可能还要在这里歇几天……”
闻言,少司命回过头去看诸葛青。解药的效果她最清楚,不可能存在毒性未除尽的情况,诸葛青所说的不过是最简单的掩饰借口,简单到任谁都能明白他要去做什么。
见少司命看过来,诸葛青对她笑笑,这次他的笑容十分坦然,随后他转身回去,对着王也留下一句话,“我做的每一个决定,一定是先替自己考虑的……”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看起来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少司命有些明白,可她也觉得有些地方解释不通,于是她索性不想,转头去看王也的表情。
小道长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睁大,似是惊讶,随即他平静下来,像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凝滞。
少司命于是也明白过来,他们应该是暂时不会走了。
马仙洪所图她基本能猜出来,也清楚这一下,王也必会选择留下插手阻止,于是她只是淡淡对王也说:「尽力就好,但别逞强。」
然后女孩的身影就化作无数碧叶在王也面前消散。
这一次,少司命选择不管王也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无论是他想要劝马仙洪收手也好、还是想要暴力阻止马仙洪也好、更甚至他要与整个碧游村为敌也好,少司命都不想再管了。
因为……她有些累了。
马仙洪与她何干?碧游村与她何干?或者说……这个异人界与她何干?她本就是此间过客,现在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是为了一个王也,只因王也于她就像是溺水之人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是她与此间唯一的联系。可是……少司命本就不是什么仁慈的人,她曾双手浸染鲜血,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无言死神,用代表无尽生机的万叶飞花收割一条条生命……现下能做到这一步,对于她来说,已然尽够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内心深处,少司命无比清晰地明了,她的时间要到了,如果要再往深处插手,她怕有些地方看顾不到。毕竟即使她早已超越了占星律的境界达到阴阳术第五层易魂法,可却并没有学过什么占星卜算,也许她猜得到接下来事情发展的大致走向,但却无法料到每一个细节,于是索性不看、不闻。
——以求心安。
最多……如方才那般,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提醒。
就如同刚刚诸葛青所说的,“做的每一个决定,一定先替自己考虑”。她被人变得柔软,可终究脱不下“阴阳家少司命”的壳子。人都是自私的,她只是想在最后……替自己考虑一回。
她踏着轻功回了屋,远远甩开王也,没有回头。
躺在床上,心中下定决心的少司命无比平静。月色独好,她借着从玻璃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去拿放在桌上的玻璃水杯,一双眼定定盯着里面金黄的稻谷发呆,蓦然就想到下山时王也蹲在一个摊子前,将挑中的金鱼装进水杯里时露出的那个笑。
一时就有些嫌弃,装了金鱼的杯子,还怎么用它喝水?即使后面洗干净了,少司命依旧觉得那杯子里净是些鱼腥味儿。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的杯子装了谷穗,沾染了灰尘,也没法儿再用它喝水了。
于是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有些不愉,像是不过因为区区小事就不开心了。
复将杯子放在床头,少司命将薄被上拉到腰腹处盖好,却再无睡意。身为武者的敏锐听力让她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凭借气息判断出是诸葛青回了卧房,而王也的气息还遥遥留在山林之中,甚至连地方都没有挪动多远。
想是这一夜都不会回来了。
她闭上眼睛,于这极沉的深夜里被一双手扯进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中是灼灼的樱花、是曲折的回廊、是温热的美酒、是清甜的糕点、是飘飞的白雪。
是蓝与红交织的衣袍和裙摆。
她向前踏出一步,于是这一切的一切就像被烈烈狂风吹散的迷雾,倏忽不见了。
她于是醒了过来,正是清晨,玉兔奔走,金乌初升。
眼角似有湿意,她抬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不过错觉而已。
掀开被子起身,少司命面色如常,容颜沉静,同前两日一般借着如花送来的清水洗漱,然后简单用了早餐。
走出房门时,她碰了巧看见同时出门的诸葛青,略略点了头,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神情中,她朝着与王也所在之处相反的方向走去,一段白晢的腕子上挂着那个装了金灿灿的谷穗的玻璃水杯,于腿侧随着走路时手臂的摆动摇摇晃晃。
仿如闲庭信步,少司命脚步轻盈地走在被无数人一步步踩得坚硬瓷实的泥土路上,不时朝田垄内劳作的人看上一眼,模样就像是流连花丛的娇客,自带一种安然的气质。
那些村民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闲适散步的漂亮姑娘,只不过更为沉默了些,可这在他们这种人眼中,也着实没什么奇怪的。
就这样,少司命来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处山崖上。
这处山崖是一块突出的巨石,周围鲜有草木,倒显得极为光秃。少司命于崖边坐下,双腿垂于崖下,看起来稍一不注意就会掉下去,她却是丝毫不惧的。
她向来喜欢立于极高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轻功也是阴阳家内最好的。还记得阴阳家最高的那座阁楼,她最爱的便是坐在阁楼最高层的栏杆上,将双腿垂于外侧,感受百丈高处的凛风吹起她的长发,聆听风吹响檐角悬挂的铜铎。
大司命曾道爱站在高处的人往往最向往自由,她不清楚自己向不向往自由,可是她知道一个人,他们曾经有一瞬间的交手,就是流沙的白凤。那是个拥有绝顶轻功的人,也是个十分追求自由的人,他站在巨大的白凤凰背上,于九天之上翱翔,极致的速度似乎已经超越了死亡。
发散的思维被由远及近的陌生气息打断了。
来者用一把冷淡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啊,这里已经有人了。”
少司命转过头去看那个走过来的陌生少女,长长的黑发,一双浓绿的眸子,以及身上即使被遮掩隔离也让她感到不自然的……翻腾的死气。
一个是植物复生,平地秋兰,一个是所过之处,木枯草黄。
也许是出于少司命身上对于自然的亲和气息,少女身边跟着的狗吐着舌头跑了过来,在少司命身边坐下,于是那个少女也跟着走了过来。
“……你好,”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我叫陈朵。”
于是少司命也拿出手机:「我是少司命,少妘衣。」
她总是在打出“少司命”三个字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是有一个名字的,于是再把名字加上,“少司命”三个字却从来不删。
“哦。”陈朵看着少司命在手机上打字的举动,似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随后二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双方一个从来无言,一个也是少言寡语,再加上第一次见面,所以没什么话说,不过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平和。
不知沉默了多久,陈朵低下头瞥见少司命手腕处瓶子里的谷穗,开口问道:“现在就有水稻成熟了么?”
少司命摇摇头解释:「是用阴阳术催生的。」
然后她又在陈朵面前结了一个简单的手印,随着术法的施放,从坚硬的岩石上缓缓生长出一朵白色的兰花。
“原来是这样。”陈朵蹲下身来看着兰花一瓣瓣开放,“我是蛊师,不穿隔离服都不能接触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