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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晚在周末约了林长夕,他的号码一直都没变,那一串数字陆星晚本来是记不住的,可是离开的那两年,她时常对着那十一个数字发呆,有时候不忙的时候,她会在纸上写上他的名字和那串数字,看着那几个字,就像看着他的脸,久而久之,不想记的也记住了。
她把地点约在了民政局门口,该结束的就早点结束吧,对谁都是解脱。
林长夕今天会加班,所以陆星晚直接开车过来他这边,从南部新区开车到他所在区的民政局,开了有两个多小时。
原本约好的下午两点,陆星晚早早到了,就一直坐在车里等,可是等到了民政局快下班,林长夕都没有出现。
她给他发信息,那边只回复让她再等一下。
天气从早晨就一直阴沉着,到了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开始噼噼啪啪地掉雨滴。
陆星晚躲在车里,豆大的雨滴砸的车皮噼啪作响,明明还是白天,可天突然一下暗沉下来,大片大片的黑云压在头顶,雨下的更急了。
陆星晚觉得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南部新区地势低矮,如果雨势继续加大,回家的路上肯定会积水,低洼的地方说不定还会连车都开不过去。
陆星晚给林长夕发了短信,告诉他她先回去了,等他有时间再约。
信息刚发过去,副驾驶的车门忽然被人打开,坐进来一个满身水汽的男人。
陆星晚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原来是林长夕。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来的那么晚,只是看了看车外重重的雨幕,说:“进去吧,不然马上要关门了。”
她打开车门,林长夕忽然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说:“雨太大了,改天吧。”
陆星晚思虑两秒,说:“没事,快走几步就进门了,你不是着急嘛!”
说着,陆星晚就要往雨里钻去。
林长夕抓着她没有松手,他冷哼一声:“是你着急吧。”
陆星晚回头看了看他带着愠怒的目光,他的掌心滚烫,温度传递在她的手腕上,让她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她垂下头说:“随便你怎么说吧。”
林长夕松开她的胳膊,靠坐在椅子里,闭了眼睛,淡淡开口:“今天我没心情离婚了,你送我回家。”
陆星晚向周围看了看,问他:“你的车呢?你怎么过来的?”
“走着来的。”
陆星晚惊讶看他,他仍然闭着眼睛靠坐在椅子里,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星晚有些生气:“你明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你为什么不开车或者坐车过来?”
林长夕没有说话。
陆星晚又说:“你去打车吧,我还要赶回家。”
“送我回家。”林长夕一字一顿,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
陆星晚看着他,看了很久都没能从他闭着眼睛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她暗自叹口气,启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开到了林长夕所在公寓的单元门口。
“到了。”陆星晚开口提醒他。
林长夕靠在椅背上,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车窗外面,又缓缓闭上。
天黑了,外面的倾盆大雨还在不知疲倦地浇灌着眼前的一切。
陆星晚再次提醒他:“到你家了,你可以下车了。”
林长夕重重呼着气,顺着胸腔很轻很轻地发出一声“嗯”,像是一个熟睡中的孩子在无意识地回答别人的问话。
陆星晚凝眉看他,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左边的西装口袋里亮起一抹荧光。
林长夕像是被人扰了清梦一样,皱了皱眉,一只手开始慢慢摸向口袋,刚把手机从口袋掏出来,手机就滑落在他脚边,他的手也无力地垂在身侧。
“林长夕……”
陆星晚戳了戳他的胳膊,林长夕还是只是从胸腔发出轻轻的“嗯”声,陆星晚一只手摸向他的额头。
一片滚烫。
掉落他脚边的手机还在响。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喃喃自语:“手机。”
陆星晚弯腰从他脚边捡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到他的耳边。
陆星晚离得近,电话那边的声音也一丝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说:“林总,您的车我已经送进修车行,他们说得过两天才才能取。”
林长夕又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有气无力地说:“好。”
他的声音很轻,那边的人好像听得不是很清楚,一直对着话筒喊“林总”。
林长夕烧的很厉害,此刻只是无意识地回复“嗯”这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陆星晚只好把手机拿到自己的耳边,替他说话:“你好,林长夕现在发烧严重,说话不清楚,要不我让他醒过来给你回过去?”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不用,不用,我只是林总的司机,就是跟林总说一声车子的维修情况。”
陆星晚说:“好,我会转告给他的。”
“那个……”司机好像欲言又止。
“嗯?”
“那个……您是林总亲近的人吧?林总这两天公司太忙了,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他病倒了,就拜托您好好照顾林总了。”
陆星晚看了看旁边睡的迷迷糊糊的林长夕,此时她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答应下来。
她开了车门,一片雨丝裹着风飘进车里,她急匆匆下车关了车门,走到林长夕那边,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林长夕虽然发烧,但是此时他神志不清,大部分还是因为睡眠太少又累又困导致的,陆星晚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淋着冰凉的雨,他的神志又恢复了很多。
陆星晚扶着他去乘电梯,林长夕紧紧靠在她瘦弱的肩头,晕晕乎乎看到她被雨水打湿的软塌塌的头发,有些狼狈,有些楚楚可怜。
陆星晚搀着他,林长夕很重,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两个人一路摇摇晃晃上了楼,到了门口,陆星晚问他:“你的钥匙在哪里?”
林长夕艰难吐出两个字:“口袋。”
陆星晚只好动手从他的身上的各个口袋翻找钥匙,他的钥匙就在裤子的口袋里,她翻出来开了门,两个人又摇摇晃晃地进了门。
林长夕的家和两年前比没有多大的差别,除了添置的一些小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生,其他的几乎完全没变过。
陆星晚有种一下子回到两年前的恍惚,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年的时间仿佛是大梦一场,醒来她还在原地。
头顶的林长夕轻哼了一声,陆星晚扶着他湿透的衣服回过神来,在这个家里,她有过快乐幸福,也是在这个家里,她曾满怀绝望地离开。
陆星晚没有继续多想,她把林长夕扶进他的卧室,刚一到床边,林长夕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摔在了床上。
陆星晚按照记忆,从另一个房间的柜子里找出了药箱,翻出了一些感冒退烧的药,扶着林长夕吃了,然后又动手去脱他身上的湿衣服。
西装外套脱了,再去下手陆星晚就有些犯难,看他这全身湿透的情况,要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扒掉才可以。
陆星晚虽不是清纯的小姑娘,但她也没有多少的经验,唯一见识到男人裸身的机会还是以陆小曼的身份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印象。
纠结半天,最后觉得林长夕的身体健康重要,她在这里纠结这些有点过于矫情了,于是咬了咬牙,完全把林长夕当病人对待,开始给他扒衣服。
湿哒哒的深蓝色衬衫贴在他的身上,紧紧裹着他健硕细长的身躯,陆星晚一颗颗解开衬衫上的纽扣,翻开衣服,忽然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出现在眼前。
疤痕是在左边胸下肋骨的位置,很不规则,有深有浅。
陆星晚见过林长夕洗完澡只披了一件浴巾的样子,她记得那时候的他身上干干净净,连颗痣都见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片疤痕呢!
衣服全部褪了下来,她发现他身上的疤痕不止胸部那一处,胳膊和腿上都有小片的不规则的疤痕。
陆星晚皱眉,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在过去的两年里,林长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弄得现在这样满身疤痕的样子?
不知道他出事的时候会有多难受,那时又是谁陪在他的身边,有没有替他分担痛苦!
他的身下已经被他的衣服弄湿,陆星晚把他拖到了床的另一边,为他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