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贝蒂就发现丈夫安德鲁爱上了喝酒,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安德鲁经常不管生意,离开杂货店跑到附近的小酒馆里头去,要上几瓶杜松子酒大喝,喝完以后再醉熏熏的回到家里来倒头就睡。
买酒的钱花了很多,杂货店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日常生活花费的钱不够了。
安德鲁的父亲老安德鲁看了账单以后顿时黑了脸,也开始在杂货店帮忙,这个老头不忍心骂自己的儿子,只好对着贝蒂冷嘲热讽,说她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天呐!你这个没用的女人,瞧瞧你把我心爱的安德鲁毁成了什么样子?我真怀疑我的儿子当初是不是娶了一个女巫回来!”老安德鲁喋喋不休地叫骂着。
贝蒂说不过他,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的哭,等安德鲁回来以后和他抱怨,他却永远让自己忍让老人家。
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辱骂,终于有一天,老安德鲁拿起手杖打了她,叫嚣着让贝蒂滚出他的家。
贝蒂受不了了开始反击,她也从来不是什么温柔和顺的性格,从前的忍耐不过是因为爱安德鲁而已。
原本还算平静温馨的家庭开始日复一日的吵闹。
安德鲁刚开始还会劝骂,久而久之便漠然无视,懒得搭理关系一团烦乱的妻子和父亲,更加喜爱在外面徘徊。
他不仅染上了酒瘾,还有赌瘾。
输的钱从最初几个便士到几先令几英镑,贝蒂哭过恳求过辱骂过,但日复一日还是安德鲁拿了钱就跑的身影和追债的人员。
为了还上钱,贝蒂不但将自己所有的嫁妆都弥补债务,还开始一遍遍地借钱。
最开始曾经的女主人还会借钱给自己,但后来她就开始避而不见。
贝蒂上门,艾薇不是去了什么慈善学校、纺织工厂发达的大城市就是在伦敦其他地方。
“你怎么又来了?我已经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艾薇小姐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莉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说道“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讲,但是贝蒂,艾薇小姐只是你曾经的雇主不是你的亲人,你这样不断地来借钱一直不还是不是太过了?你不能因为艾薇小姐心软看重情分就这样啊!”
说完以后,莉莉就重重合上木门,反手锁好。
是艾薇小姐让你对我说这些话的吗?这句话贝蒂没有问出口。
贝蒂曾经以为二人的主仆情谊深厚无比,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狼狈不堪的转身离开,再也没有上门。
后来的事情成为了贝蒂一生的噩梦。
老安德鲁死了,丈夫输掉了全部的财产,带着她搬到这阴暗的小巷里来。
为了还上那一笔天文数字的债务,贝蒂开始参与走私贩卖奢饰品,这是以前打死贝蒂也不敢干的事情。
贝蒂觉着自己也像是有了浓烈的酒瘾,喝了好几瓶杜松子酒,陷入一场混乱驳杂的宿醉里。
新婚时的甜蜜像是笼罩了薄雾似的,怎么回忆也清晰不了,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要债人员、丈夫醉酒后呕吐物的臭味、被房东先生赶出杂货店时在雨天行走的狼狈、老人死时不肯合拢的双眼、赌桌牌场上兴奋地摇色子声、鸦片酊点燃后熏熏然的奇妙气息……
多恐怖啊,生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醉了,只要等到第二天酒醒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这个年代,英国民众滥用鸦片的情况尤其严重,当时英国民众也可轻易地从药剂师、杂货店、书店、甚至流动小贩,用廉价购买由鸦片配制成的“多弗粉”、“哥罗丁”之类的专卖药。当时的英国国民都将鸦片“上瘾”的副作用,当作是解脱心理病痛的良药
莉莉没有恶意,她不知道贝蒂负债累累,只以为她是每次上门要个三五镑打秋风,讨厌她这种行为,没有告诉艾薇贝蒂来过。
第75章
伦敦大桥垮下来
垮下来 垮下来
伦敦大桥垮下来
我美丽的淑女
用铁栏杆建大挢
铁栏杆 铁栏杆
铁栏杆会变弯曲
变弯曲 变弯曲
用金和银来建大桥
金和银 金和银
金和银我还没得到
没得到 没得到
金和银我还没得到
我美丽的淑女
……
衣衫破旧的男孩女孩们拍着手一起唱歌谣,嘻嘻哈哈地跑过破烂不堪的伦敦桥。
又是雾蒙蒙的一天。
伦敦桥本就狭隘的桥面两边都建起了房屋和商店,中间甚至还有一座小小的教堂,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天到晚挤在上面行走,卖咸鱼的小商贩和水手撞在一起、提着菜篮的老女人那袖子掩好囗鼻、缺腿的乞丐一边乞讨一边伺机下手盗窃……
什么阴森可怕的破烂歌谣,难听死了,一边的贝蒂在心里暗骂道。
贝蒂正匆匆忙忙走过历经风霜的伦敦桥,沿着泰晤士河去港口,她给自己套了好几层又长又大的衣服,外面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肥胖的女人。
到了巷口的一间屋子以后,她和其他两个女人会合,拿起针线开始编织蕾丝,卖了赚钱补贴家用。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国家对包括干果、丝绸、白兰地、烟叶、中国茶叶等一千五百种商品征收赋税,每一船货物如果通过正常方法进入港口时,就要交给海关人员高昂的关税。
每一笔扣下的货物都是金灿灿的英镑,唯利是图的商人怎么乖乖的交税,当然要想出办法避开海关人员将货物运入内陆。
贝蒂现在就是这走私环节中的一个。
会有人将昂贵的丝绸和羊绒偷偷送到这个屋子里来,而她们就负责将丝绸和羊绒送到一个牛棚里面去,如果有海关人员前来检查,就立马把里面的衣服脱光,裹上那些昂贵的丝绸羊绒,外面再套上肥大的外套。
那样他们来了以后就什么也发现不了,只能看到几个胖女人安分守己的编织。
这种方式来钱很快,但一旦被抓到就会上绞刑架,国家的法律严苛到偷盗价值七先令以上的物品就会被处死。
每次一想到绞刑架,贝蒂就忍不住发抖,但安德鲁欠了那么多钱,现在别无选择。
贝蒂在相对明亮的窗户边坐下,一边低头织蕾丝一边和其他两个女人聊天,快到中午时,一个水手打扮的男人偷偷摸摸的将几卷用毛毡裹好的丝绸送进房间来。
其中一个女人出门望风,另外两个人连忙在屋里面脱下衣服夹带丝绸,夹好以后,几个女人不敢再多耽搁,若无其事的出门向城内走去。
会有在伦敦城里开店铺的商人来拿走这些丝绸,贝蒂分到了十先令的报酬,如果是其他普通工作,这十先令需要她不吃不喝的干三周活。
贝蒂轻轻的拨拉掌心中磨损光滑的钱币,苦笑一声,慢吞吞的往家走。
还没到家门口,她就看到自家的一个木柜被劈得粉碎,扔在大街上。
又出什么事了?!
贝蒂一阵心烦意乱,连忙小跑到家里面。
临走时还算整洁有序的家此刻狼藉一片,原本还算值一点钱的黄铜咖啡壶、镀银的镯子、呢绒的长裙、九成新的被罩此刻通通不见,剩下的家具用品也被打碎扔掉,木柜掉在墙角里、刀叉碗碟砸的粉碎、桌子断裂在地板上,地板上还有斑斑血迹!
贝蒂没空去心疼那些东西,她担心安德鲁出了什么事。
“安德鲁?安德鲁你在不在?去哪里了?”贝蒂走出门在小巷里喊道。
“哎呀,贝蒂你总算回来了。”邻居阁楼上住的大婶正拿着屎尿壶和从窗户往外面倒,看到贝蒂大喊道。
“哦,珊莎大婶你看到安德鲁了吗?我家里今天出了什么事?”贝蒂焦急的问道。
“快上来,安德鲁正在我家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砸的我家?”贝蒂穿过摇晃的木梯,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正在熬粥,就看见有好几个男人进了你家里面,应该是去找安德鲁的,他们关了门,我不知道在干什么,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砰砰砰的打砸声,还有你家安德鲁的求饶声,上帝保佑啊,这些粗鲁暴力的人太可怕了,过了一段时间人走了,我去你家就看见安德鲁躺在地下……”系亚麻布围裙的女人讲的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