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番外(810)

况且,顺德帝与其说是病故,不如说是宫变横死。

这让当母亲的如何承受?

可不安慰皇太后,孙恪也难受。

他轻声问:“姑母还没有来吗?”

“使人去报信了,应该快了。”符佩清答道。

孙恪点了点头,纠结着又往西暖阁去。

皇太后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面前的几子上摆着顺德帝驾崩的传书,她的眼眶泛红,久久无法言语。

行宫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传书上并没有详细的来龙去脉,或者说,没人知道,连衙门调查都还没有个准数。

孙恪听见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紧,正要上前,就听见外头脚步声。

顾云锦陪着安阳长公主来了。

孙恪让了一步,请长公主先行。

长公主匆匆朝孙恪点了个头,行至罗汉床前跪下,双手捧住皇太后的手,颤声道:“母后……”

“你先起来吧,地上冷,”皇太后转头与珠娘道,“扶安阳起来。”

珠娘上前,轻声道:“大长公主。”

这四个字一出,不止是安阳,连皇太后都愣了一愣,再回过神来时,她苦笑了声:“哀家也成了太皇太后了。”

高氏从潜府中的皇子妃,到中宫皇后、皇太后,又在年老之时成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看过荣华无数,也送走了太多的人。

安阳坐下,问道:“皇兄的风寒竟是如此严重?”

“不是风寒,”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哑,把传书推给安阳自己看,道,“是大火。”

大长公主仔仔细细看了传书,甚至因为激动,握住了站在她边上的顾云锦的手:“是睿儿?”

虽无实证,但应该与孙睿有关。

太皇太后按了按眉心,道:“哀家错了吗?他当时处置静阳宫,哀家坚持留睿儿性命,哀家错了吗?”

问的声声泣血,听的人又何尝不悲痛万分。

大长公主双手掩面落泪。

顾云锦的眼里亦含着泪,她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爱笑、喜甜,对晚辈疼爱和善,她也有怒火滔天时,但她坚毅、冷静,训斥时字字如刀、气势逼人,而现在,她彷徨又失落,甚至自我怀疑。

顾云锦蹲下身子,抬头仰望着太皇太后,道:“您没有错,陶昭仪娘娘被毒蜂所害,静阳宫陷入巫蛊之事,一日之中,虞氏和七殿下身死,恩荣伯府抄没,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京中百姓,无不侧目,猜测不断。

您希望朝堂稳固、江山平和,当时您坚持不处置三殿下是没有错的。”

太皇太后低着头看顾云锦,那双眼睛里有泪,也有光。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十几岁的年纪,最是天真,遇事时而鲁莽、时而踌躇。

去关外游历还是在京中循规蹈矩,入皇家为皇子妃还是嫁个门户相当的公候伯府子弟……

人生的选择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对与错又如何能简单断言。

她的祖母教导她,便是到双脚一蹬上路的时候,人都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那就坚持本心,选一条路坚定地走。

可以回头看,但那是反思,而不该是后悔着质疑自己。

她在听祖母教诲时,眼里也是这样的光吧。

太皇太后捧着顾云锦的脸颊,柔声道:“好孩子,你说得对,当时哀家没有错,现在哀家往前走。去请三公过来,哀家有话要说。”

顾云锦颔首,还不及出去,守在边上的孙恪已经忙不迭去了。

皇祖母能打起精神来,孙恪就放心多了。

三公在西偏殿,他们来了有一会儿了,只因皇太后悲痛才没有进去。

毕竟要腊月了,天寒,身子骨吃不消,就现在这儿烤火候着。

三人随孙恪进了西暖阁,恭谨给太皇太后问安。

皇太后一字一字,缓缓道:“三位都是几代老臣了,随哀家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

先帝驾崩、新皇即位,应该很快就会启程返京,我们该准备好登基大典。

各地民心起伏,也盼着能借新皇登基而有新气象。

哀家的儿子继位之时,靠你们辅佐,现在是哀家的孙儿了,几位高龄,但朝堂此刻缺不了你们。

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再坚持几年,辛苦几位老大人了。”

三公诚惶诚恐应下。

南北分治,不是长久之计,京中人手也有空缺,但登基大典的议程都是定好的,按部就班准备便好。

新帝从江南扶灵回京,最好是能赶在腊月里举行大典。

新年伊始,祭拜太庙,敬告列祖列宗,改换新年号,一连串的流程,才算走完。

慈心宫里商量好了,三公退出,准备各种文书,把顺德帝驾崩、国之大殇的消息正式通传全朝,又写了折子去江南,恭请孙祈回宫。

哪知道,他们迎新帝的折子还没有到江南,孙祈就有手谕入京。

“祈儿要迁都?奉先帝遗愿?他要在江南举行登基大典?”皇太后声音发紧,“给哀家备纸笔,哀家倒要问问他,是要哀家这把老骨头下江南吗?他父皇灵柩何时入皇陵?他何时祭拜太庙?他是跟他父皇一样昏了头、连祖宗规矩都不管了吗?!”

第1097章 此一时彼一时

孙祈一连三天收到了太皇太后亲笔写的劝诫信,内容不长,但言辞激烈,句句都是怪罪之语。

不止是他,连“荣升”皇太后的刘婕妤都没有落下,让她规劝孙祈,赶紧启程。

刘皇太后多年夙愿得尝,行事也有些飘,叫太皇太后在信上骂了一通,彷如是被泼了一桶冰水,整个人冷静了许多。

她对太皇太后又敬又怕,京中这般催促,她也不敢不从。

只是,她在孙祈那里碰了软钉子。

母子两人倒也没有生嫌隙,只是比之远在京城的太皇太后,刘皇太后自然更考量孙祈的立场。

孙祈担心半途上出差池,想早些举行大典。

刘皇太后一心为儿子,立场一下子就不坚定了,更别提规劝成功。

她琢磨来琢磨去,又去寻谢皇太后,想请这位也出面一回。

谢皇太后知道刘皇太后的意思,拉一个同盟,表示劝过了、只是劝不住,将来太皇太后跟前也好交代。

她从前就不管后宫这些你来我往的事儿,现今又怎么会去当那个同盟,推说亲娘劝不住亲儿子,她就更劝不了了。

她们这里耽搁住了,却没有耽搁孙祈为大典做准备。

不管主张回京的大臣们如何进言,孙祈一意孤行。

礼部苏侍郎先前随顺德帝南下,此刻不得不担负起大典筹备之事,可这活儿委实不轻松。

大典上用的物什样样都有标准、讲规矩,京里一切俱全,江南行宫要什么没什么,全得重头再来。

平心而论,还不如快些回京来得方便。

偏孙祈不听,苏侍郎劝了几回,眼看着没有成效,只能写信给远在京城的纪尚书倒苦水。

成国公父子比蒋慕渊晚了三天回到行宫,当时已经是烧也烧没了,即位的也即位了。

作为功勋老臣,自当效忠新帝。

哪曾想新帝眼下第一桩大事是迁都。

一场大火,烧出了皇位传承,却烧不出回京之路。

成国公恳切劝了孙祈,铩羽而归,请了蒋慕渊吃酒,叹道:“亲生的,只这顽固脾气,就是亲生的。”

蒋慕渊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摇头。

举国大丧,停喜乐,却停不住各地起义。

那根弦被庞登入关、顺德帝弃京南逃给崩断了,前些时日他们一直在平息,可顺德帝的驾崩无疑是雪上加霜。

顺德帝死于大火,说白了就是横死,不吉利。

贼寇四起、这个教那个教的好一通煽动,把这些年的天灾、无休止的战火全盖到了顺德帝脑袋上。

天子失德,上天才会降罪惩罚。

那庞登入关前,上天警示天子,落雷于皇城宫室,天子不知悔改,才会有如此结局。

若百姓们再不站出来,天灾会继续降临,上天在惩罚他们。

蒋慕渊看着各个州府送到行宫来的当地状况折子,按了按眉心。

他对这些其实很熟悉,前朝各代,那些“教主”们的说辞基本大同小异,而且他在前世也见得多了。

蒋慕渊去见孙祈,与他说这些状况。

孙祈听得很认真,末了问:“那阿渊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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