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番外(695)

水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薛淮溢明白,等火光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他们荆州城搏命的时候了。

战船破水而行,在沉静的黑夜里,水声清晰。

两岸只偶尔有一点儿光,余下的皆是黑暗,但所有人都知道,在他们的上游,整个夷陵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若是拦不住,此刻眼前所见的平静也会顷刻间消失不见。

何治踏在甲板上,眼睛直视前方,不知道何时会遇上,他不敢放松警惕。

长刀握在手中,何治高声鼓舞众人:“他们敢下来就别想回去,一会儿遇着了,给我撞,狠狠撞上去!撞沉一艘不亏,撞沉两艘赚大了!你们何将军我,开盘押注从没输过,我们赢把大的!”

兵士们振臂,气势如虹。

战船前行,瞭望的兵士吹起了号叫,何治站到了船头,视线尽头出现了火光,越来越多,阻住了他们继续前行的路。

何治的脑袋嗡了一下。

荆州城的江边,薛淮溢等了许久,迟迟不见战船冲下来。

他一个劲儿催传令兵,往上游去弄清楚战况。

他提心吊胆地等了许久,每一次报回来的消息都不容乐观。

夷陵两岸全是冲天的大火,根本无法分辨里头状况……

敌军战船的主力冲出了夷陵,大军已经压倒了宜都外头……

敌军先锋到枝江了!主力很快也会抵达!

薛淮溢听着这催命一般的军情,狠狠咬住了牙。

从枝江再到松滋,继续往下便是他们荆州城外,终是要来了……

只是,又等了一刻钟,新的战报却没有送来,薛淮溢急得嘴巴冒泡,恨不能自己登上那塔楼去看。

传令兵再一次扑到了跟前:“拦住了!大人!宁小公爷带着人,在枝江外把敌军拦下来了!”

一片惊呼声。

薛淮溢丢开了手里的长剑,双手颤得厉害,他喘着大气登塔楼,才发现两条腿也没争气到哪里去。

他望着上游,一瞬不瞬的,只是隔得实在有些远,除了冲天而起的黑烟外,看不到什么,或者说,连黑烟都被黑夜所笼罩着,并不清晰。

而何治看得清楚多了,他已经抵达了枝江。

水面之上,火光冲天,只知道前头的战船纠结在一块,喊杀声阵阵。

枝江县城外,因河道地势,江水从西北而入,从东北而出,几乎折了个头,船速在此处不得不压缓,这也给了防守一方最好的机会。

江南水师调往上游支援的所有战船,被敌军冲得节节后退,一直退到了转折后,而后再也不退。

战船在长江上横向排开,以船体死死挡住了蜀军战船东去的路,就算是踏着战船的残骸,也不让乔靖再往东一步!

水面被火映红,上端被战船阻拦,下方的水流似乎都平缓了些。

呼吸之中,满满都是呛人的浓烟味道,

何治带的这些战船没有鲁莽地贴上去,而是疏散开全力从江里捞前头落水飘下来的兵士。

救一个是一个。

何治臂力大,与手下人配合着,很快拉起了三人。

其中一个已经断气,一个断了条腿昏过去了,被人赶紧带去救治,还有一个呛了水,吐得昏天暗地。

何治没法给他慢慢休息的时间,催着问:“前头战船上谁在指挥?乔靖在哪艘战船上?现在什么个状况?”

那兵士喘着气,答道:“宁小公爷赶到了,他指挥的,俺、俺也不知道乔靖在哪儿,但肯定在前头,兵力差太多了,只能这么挡……”

何治叉着腰,仰天长笑,眼中带泪。

乔靖要倾蜀地所有水师之力相搏,那就跟你搏!

即便今日江南水师都沉在这儿,也不会让乔靖得荆州、得岳州,图了两湖和江南!

哪怕守不住夷陵城只能做出牺牲退让,也要让乔靖付出足够的代价!

蜀地战船卡在这折角,冲不破防御,又轻易掉不转头,只能与他们死战到底。

哪怕有侥幸逃脱的,回返上游时,途径夷陵,还会再一次受到攻击,如此接二连三,乔靖使出全劲儿,最后收回去的恐就一两成。

置之死地而后生。

前方战船上,蒋慕渊一枪挑开了迎面扑来的敌人。

乔靖带兵快要抵达夷陵时,蒋慕渊将将赶到夷陵城,他只来得及和曲甫简单交流几句,两军就已开战。

水师战力远不及,乔靖又铁了心要前压,夷陵根本防不住。

蒋慕渊知会了曲甫一声,让他照自己之前和肃宁伯商议好的战术,把乔靖主力引到枝江。

这等于是放弃了夷陵,曲甫哪里舍得,可将士们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服从军令,他配合着蒋慕渊让战船以不敌之像步步后退,直到枝江那段转口,以船体挡住,决一死战。

蒋慕渊一直在找乔靖,若能在此斩杀这一反贼,蜀地必然内乱,朝廷再要收复蜀地就容易多了。

可入目所及,全是战船,所有人都在拼杀,寻人谈何容易。

瞭望的兵士被一箭射下,坠在甲板上,他捂着伤,口中含血,一字一字道:“最后方的敌船在掉头,他们要逃……”

第943章 半江

乔靖被副将亲兵们围着,狼狈不堪地往后撤。

此番顺水而下,乔靖几乎把蜀地所有的水师都压上了,亲自操练、亲自领兵,就是要从水路杀出一条豁口。

蜀地不能和南陵一样被朝廷围着打。

孙璧和董之望没有进取的心,但乔靖不一样,他的眼里从不是西南一隅,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可是,几次交锋,北面被肃宁伯死死卡住了霞关咽喉,而水军作战又在夷陵吃了两次败仗,若不能冲过夷陵,把两湖也拖进战场,那蜀地的处境和彼时的南陵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杀出来,才能牵扯朝廷的兵力。

乔靖以为,此番再兴战事,应是万无一缺的,兵力和战船数量的差距摆在这里,根本防无可防。

别说他没有给肃宁伯调兵遣将、安排应对的机会,便是给了,战力碾压之下,他们蜀军也能势如破竹。

一夜之间,战船冲进了两湖,整个夷陵的防御被他们冲得节节败退,乔靖信心十足,认定了他们能这么继续往下,冲过荆州、冲到岳州……

却是没有想到,在这枝江县外,被江南水师的战船死死拦住。

有水势、风势的加持,蜀地战船前压,冲着、怼着就能让朝廷的水师后退,而这种一进一退,士气自是此消彼长,按理说,朝廷的将士只会越打越慌、越慌越败。

但战场不是单纯的讲道理,若真那么简单,纸上谈兵便能决定一切胜负。

真正的战场,有它的变数。

枝江外的这一段河道拐角,蜀地战船再不能轻易依靠水和风的力量来压迫对方,乔靖心里有数,铁了心要快速通过这一段,谁知道对方竟然、竟然是死拒之态。

船身被横了过来,四爪铁锚沉水,从前到后拦了数道,拼的是哪怕都沉在这儿,都不让乔靖再带兵前行一步。

铁锚入水带来的稳定性让乔靖的几次前冲都没无功而返,两厢对撞,破开了船板,船体迅速进水,眼看着很快要沉下去。

可即便如此,战事也在继续。

近身搏杀,火把落在甲板上,猛得烧了起来,越打越乱,也越打越急。

乔靖急红了眼,这已经不是把对方战船撞沉就能破解的事儿了,河道就这么宽,也就这么深,沉个一艘、两艘,还能从边上绕过去,沉得多了,残骸坠在江底,蜀地战船根本无法通行。

而对方的将士,在所有战船沉没之前,根本不会退!

蜀军后续的战船也涌了上来,被堵在了这一段,水泄不通。

乔靖进退两难,在坚持了一阵之后,只能咬碎银牙,做主退兵。

偏退兵也不容易,最后的那批战船要一点点掉头,然后能走多少走多少,最前面两军相接的这些船,就根本不要想走了。

乔靖一边骂、一边退:“曲甫还在夷陵,对面谁带的兵?”

“蒋慕渊,听说是蒋慕渊!”亲兵大喊道。

乔靖抬起脚,重重踹在桅杆上。

他当然听过蒋慕渊的名字,知道这位年纪轻轻就立过战功,可乔靖从来没有正视过,在他看来,蒋慕渊太年轻了,吃的饭还没他吃的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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