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进了口袋的钱,再掏出来简直就像要刘二丫的命。沈春花从地里先其他人一步回来,就是为准备家里人晚上的吃食,铩羽而归后,对着管家骂了一通,洗洗手,才进了厨房。
十里同管家去外头将驴车上的行礼及路上买的礼品搬进屋,刚巧对上从地里回来的周中举一大家子。
周中举将妻子儿女护在身后,“你们是何人,为何站在我家门口?”
管家放下东西上前行礼,“我是沈将军家的管家,今日送小姐来此,舅爷不必惊慌。”
天色已经暗了,稍微隔得远些便看不起人脸,周中举也许十年前见过刑管家,但此时并不认得,“我不认识什么将军!”
“这……你娘没同你们说吗?”
管家正想细说,沈春花从厨房出来,“中举,你们回来了,饭待会就好,你们先去洗洗。”
周中举看到亲娘才放下警惕,“娘,这两位是……”
“阿拾还有你姐夫家的人,先进来,待会再跟你说。”
“阿拾来了?姐夫不是十年前带着阿拾回北边认祖归宗了吗?”
他姐夫二十岁到的岳州,在这里生活三年,同他姐成亲生女后,便从军去了。过了两年回来,得知他姐逝世的消息,心灰意冷之下带着三岁的阿拾回了祖地。
“待会再说,先吃饭。秀媛,去厨房把菜端出来。”
秀媛就是周中举的妻子,听她这么吩咐,拉着一儿一女进了院子。
周子风和周桃夭对于家里来的陌生人有些胆怯,也有些好奇,挨着母亲偷偷打量十里。
刑管家一看就是个大人,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他们没有兴趣。
沈春花的三番两次推脱,管家也看出些问题,怕是当年将军走的事,她对家里人另有说词。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沈春花顾及着十里是从都城来的,在吃饭时谁开口就瞪谁。
饭后林秀媛去收拾碗筷,沈春花回屋里收拾两人的住处。
看着那张没变什么的脸,周中举也想起了管家是谁,问他刚才所说的将军是怎么回事,管家推脱说等他娘来再细谈。
周中举也没不依不饶,转念为再见到十里而高兴。
“阿拾,你都长这么高了,小时候才这么一丁点。阿风,你过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表姐。”
周子风今年十一,还不到十里肩膀,仰着头看她,大声喊了句阿姐。
十里看向管家,管家偶尔会充当她的翻译,虽然她也不怎么听得懂,但比之外人会好上很多,“小姐,他是你弟弟,阿弟,刚刚是在喊你姐姐。”
接着对周中举解释,“小姐刚来,听不懂这里的话。”
“哦。”十里点头表示明白,从怀中掏出钱袋,抽了一张银票递给他,“给你,阿弟。”
周子风被惊呆了,嘴巴一度无法合拢,“给我的?谢谢阿姐!”
“阿风!”周中举高声呵斥道。
周子风不情愿的收回手,撅着嘴坐到一旁,他妹妹周桃夭见状,偷偷将迈出去的脚收回。
十里看着周中举,不解,想了想,觉得对方应该是担心给完之后她自己就没有了。又从钱袋中抽出两张,递到他面前,认真道:“我有钱。”
第14章
在管家的再三劝说下,周中举最终还是将钱收下了。在两个孩子期盼的目光中,摸了摸他们的头,“你们先回去睡觉,这钱我放奶奶那,你们要用就去问奶奶。秀媛,你收拾好了没?”
“好了,就来。”林秀媛进来的时候还在甩手上的水珠,“怎么了?”
“带他们去睡觉。”
林秀媛状似随意的看了一下十里,应道:“好。”
两个孩子跟在母亲后头,动作缓慢无力,像霜打后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见人都出去了,周中举才道:“你方才说,‘来得匆忙’是何意?北边又乱了?”
“这倒不是,将军有些事,小姐在他身边不方便,托我将她带来寻她外祖母。”
“什么!你家将军出事了?”沈春花从屋内出来便听到怎这么一个噩耗,“我就知道,女婿放弃都城的荣华富贵让阿拾来这穷乡壤,一定是出了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他是不是被人冤枉坐牢,不日就要处斩?”
“没有,没有,沈老夫人您放心,将军好着呢,前些日子还来信说皇上封了他伯位。”
“那就好,那就好。”沈春花顺顺气,猛反应过来,“不对!既然他又升官了那为什么还要将阿拾送回来?”
管家叹了口气,道:“将军在与达子作战时,中了达子下的毒,仗虽打赢,可将军身体却是一时半会好不了。将军无颜再当这个归德将军,想着告病还乡,来这过完后半生。皇上念他战功赫赫,不仅没收回将军之位,还封将军位伯爵,让他留在都城。将军现在得皇上恩宠,位高权重,难免惹一些人嫉妒,小姐在他身边不安全,便想着送来您这,待些时日,等风头过去了,接小姐、您、还有舅爷他们一起去京都。”
将军装病辞官要来着定居的事不好说,传出去就是欺君之罪,按现在的情形,如果将军真的跑不出京都,那接他们上京的事情是必然的。
“当初我都没答应跟着去,现在我这把老骨头还去那做什么,山高路远的。”沈春花无奈嘀咕两声,又问道,“我女婿他身子没事吧?那毒严不严重?那群达子心真狠,死光了才好!”
“没事,皇宫的太医医术高着呢,养上些时日,就又如从前一样。前些年将军在京都没立稳脚跟,又长年在外,怕无人照应您,才放弃接您上京的。如今将军也是个伯爷,即便是不接您过去,也会来这寻您。”
“我女婿会来?啥时候?”沈春花一直为有沈瀚这么一个女婿而骄傲,不说他身上那气度,也不说他们同一姓,就单他对她们娘俩的那份心,是个人都喜欢。
周中举一直处于懵逼状态,他姐夫是将军?还是那个骁勇善战的归德将军?他还封了伯?
“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将军是姐夫吗?”
“中举,娘我一直没同你说,你姐夫本名沈瀚,是京中沈国公的儿子。当年去从军的路上被凶徒追杀,你姐福气好,捡了失去记忆的他回来。阿拾生下来那年,他记起所有的事,跑去北地,两年后才回来。在你姐坟头待了一夜后,便带着阿拾回京都了。”
他真的有一个当二品大官的姐夫!“姐夫的恢复记忆是好事,您为何要瞒着我们?”
沈春花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冷了起来,“告诉你们?我就是后悔当初让你爹知道了,才让这个家成这样!”
管家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谈起周秀才,沈春花很是厌恶,“他二十七岁才考上明经科的秀才,之后一直在考举人,我也支持,只要他有肯用功,我砸锅卖铁也供!可自从五年前知道女婿的身份后,整个人都变了,之前心心念的科举也不考,跑去喝酒,喝醉后就做升官发财的白日梦。还沾上毒,学人一掷千金,买给阿姝的那套房子赔进去了,我女婿给我的傍身银子也被他搜出来拿去赌了。”
管家算算时间,五年前就是康德十六年,十六年将军在京都待了半年,期间来过岳州一趟,周老爷应该就是那时知晓的,“那您为何不写信给将军?”
“写了,怎么没写?我还没跟你算这一笔账呢。信寄出去一个月,回信将我女儿骂的体无完肤。是,我女儿出身低微,她娘我有幸识过两个字,门当户对这个词我再理解不过。你们国公家门槛高,可我女儿是我女婿明媒正娶,拜堂成亲了的,是你家老爷说休就休的吗?”
“沈老夫人别怒,我还奇怪为何你一看见我就拿棍子招呼我,原来是误会。我不是国公家的人,沈国公也不是我老爷,将军打从十八岁离开国公府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现在自立门户,你的信件应当是驿站的人送错了。”
管家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不大相信驿站会弄错,当初将军留的地址事皇上刚赐下来的将军府位置,沈春花不可能会写到沈国公府去。其中一定有人插了一手,暗中很有可能隐藏着敌人,得尽快回去禀报将军。
“我就说我女婿怎么可能嫌弃我女儿,原来是他爹那个老不死的作祟,老男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