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太后想着他千里迢迢到柔然救她,其实心里也是软和的,嘴上说:“你要听话,就别这样黏黏糊糊的,你那什么‘尚书八座’的事儿安排好了,四大部族安分守己了,我看西凉在海西郡那块的草场不错,南楚在雍州那块的农地也不错,慢慢想法子取了来,国土大了,你的万世之功也建成了,为娘的才为你欣慰,为你骄傲呢。”
当一个开创之君,当然也是杜文心里所念,当即眼睛里都冒光:“可不是。这几年先把国库充盈起来,把军镇建起来,把府兵训练起来,把马养起来,日后随他多么大的天下,也是任我驰骋呢!”
他出了太后所居的惠慈宫,哼着小曲一路顺着甬道往后宫方向走。
跟着他的宦官觑着方向不对,好言提醒道:“大汗,李昭仪的行露宫,从这条道走更近呢。”
杜文被打断了歌声,没好气地说:“废话!就你认得路!这么早——”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打午觉的好时候呢!
接着说:“谁去和那个西凉小娘们呆着大眼瞪小眼的?”
顺着甬道一转,前面是蒹葭宫。
侍宦当场就懂了。
杜文还不忘回头要挟了一声:“前头杖毙的血印子还没洗干净呢。谁敢泄露朕的行踪,也就真是个人才了。”眉梢一挑,鹰隼的一样的目光扫了一圈儿,带着冷冰冰的笑意,顿时让身后的人都脊梁骨发寒。
第100章
杜文人未到,歌声已到。
翟思静在蒹葭宫里诧异地侧耳倾听,终于相信确实是他时,那人已经大踏步进来了,冲她坏坏邪邪一笑,换她顿时翻了翻眼睛。
她原本在赏花,现在花也不赏了,也不理他,拔脚就进到屋子里,拿起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针线活计继续做起来。
杜文亦步亦趋跟上来,顺手关上门,手里捏着一串刚扯下来的海棠花儿,上前淘气地插在她鬓边。外头的人知趣,都顿时离得远远的。
他又夺过她手里的绣花绷子,手举高,脖子却低下来,笑眯眯凑着:“咦,我今天哪里惹到你了?干嘛对我翻白眼?”
“今儿又不是我轮班。”翟思静伸手要抢回自己的绣花绷子,够了两够,到底不及他手长,干脆在坐榻上翻身侧躺,把鬓边的花儿一扯扔在一边,留个后背给他。
“原来是吃醋呀!”他越发来劲了,在她说“哪个吃你醋”之前,把她的话堵在亲吻里。
他跪撑在她身侧,一点都压不到她的肚子,也能吻得她意醉神迷。
翟思静朦朦胧胧间想:为什么要吃他的醋呢?他是皇帝,三宫六院是正常的,他去别人的宫里也是正常的,她不是自小就受到教导:女子要宽容不妒吗?今天心里突然酸酸的是为什么呢?
可是他的唇离开时,她心里又酸酸的难受起来,想着他“轮班”又要宿到别人那里,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撩拨地去亲吻别人?她曾经无比地想赶他离开,现在明明该做出“不妒”的贤良模样,却偏偏做不出来。
他也一骨碌翻身侧躺在她对面,撑着头对她融融地笑,然后一伸手把她揽过来,在腰间不停地抚,哄着说:“我不是来了嘛,不是来了嘛……”
翟思静想着他晚间还是要去李迦梨那里,不知为什么,莫名地对李迦梨有种特别的担心——大概是李迦梨太美了,女人本能地对这样又娇又媚的对手感觉到危机。翟思静不愿意说自己心里发酸,于是伸手掐他,嘟嘟囔囔地说:“你来做什么?原本我好好的……你来做什么?你不该来这儿,给我增加罪过……”
杜文任她掐着,任她责难,笑眯眯只蜻蜓点水似的吻她的脸颊,但她始终没能心安。
突然,他皱眉“哎呦”了一声。
翟思静不由就停了手,征询地看他。而他一如既往的坏样儿,又攒眉咧嘴很痛似的,又挤眉弄眼使坏似的。
翟思静把手挪上来拧他的腮帮子,知道他皮肤容易发红,不敢用大劲儿,恨恨地说:“你又装!”
“我没装。”他龇牙咧嘴地伸手自己揉了腿两把,委屈兮兮说,“不信你看看。”
翟思静现在也放得开,松他的衣带和汗巾检视。果然那结实修长的腿上有长长一道肿痕,横贯在他蜜色的肌肤上,再给她重叠着掐了月牙形的一对指印,都有点泛紫。
她也心疼起来,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早说呀?”他像有口难言一样埋怨,“逢人就讲我又被揍了?”
翟思静叹口气帮他揉揉。他却得寸进尺地抵过来:“你看我裤子都给你脱了……”
她啐了一口,却给他搅闹得面红耳热。
“我再给你穿上。”
他不依不饶:“哪那么便宜?我的裤子是说脱就脱,说穿就穿的么?你也太把我这大汗当儿戏了……”
身体也不依不饶凑近了,伸手解她的裙带,嘴里又道:“其实也挺好呀,我在你这儿把‘赋税’缴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还有‘余粮’贴补了别人。”
摸摸她的胸口笑道:“这里就不感觉酸溜溜的了。”
匪夷所思的比喻,她却拒绝不得了,身体相凑时只来得及说:“你难道是只一次的能耐?”
他不敢太用力,慢慢地体验她的滋味,说话依然无赖:“没事,听你的,你讲缴几次‘赋税’,我就尽力缴满了,不剩给别人……”
午觉的时候来这么一场,身体和头脑都很快在绚烂绽放之后疲倦了,翟思静气喘吁吁地窝在他怀里睡了。杜文摸着她的肚子,慢慢也睡着了。
她醒过来时,黄昏的斜照从窗棂射进来,上头蒙着的烟霞色的薄纱再罩着霞光,映得他们起卧的坐榻一片金红色。她身上微微的汗水已经干了,浑身暖融融的;杜文早就醒了,可因为她的脖子枕在他胳膊上,所以一动都没动,他的脸落在霞光里,眼睫和嘴唇也勾着金红色的边儿。他身上依然散发着好闻的气息,让人心里安宁。
见翟思静睁眼,杜文笑道:“我感觉我可以再缴一回。”
翟思静笑着讨饶道:“我‘粮仓’已经满了。谢谢你了!”又低声说:“刚刚被孩子踢了一脚醒了,咱们还是小心些吧。”
杜文的手一直没离开她的肚皮,笑着说:“我也感觉到了一些动静。真是奇妙呢!”
第一次做父亲,第一次感受孕育孩子这样奇妙的事,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和跃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是个对儿女极其冷酷的父亲,这会儿却迫不及待想和翟思静分享自己的情绪:“刚刚我觉得你肚皮弹了弹,像个小气泡‘噗’——迸开在我手心里……我将来要好好疼这个孩子,他太可爱了!”
翟思静被他说得冁颜,笑道:“但愿你说到做到。”
接着又劝:“不早了,你别耽搁太晚了。人家还在行露宫里等你呢,不知怎么望眼欲穿。”
“让她望眼欲穿好了。”杜文无所谓地说,“她是侍寝,又不是侍膳。我要在这里开晚膳。”
任性起来就是不讲道理,非在翟思静那里折腾到打了头更,翟思静都困倦想睡了,杜文才起身离去。
晚上的春风和煦,带来不知哪里的花香,他神清气爽地慢慢散着步往行露宫方向而去。
行露宫里自然还是灯火通明。
等得心焦的李迦梨终于盼来了她的夫君:五日轮一回,之前却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她虽然是害羞的处子,但是心里也急坏了,偏生又无处诉说。
“大汗来了。”李迦梨在宫门口向他请安,偷眼瞟着这位君王,见他动作散漫,别透着一股撩人的味道,少女的心不由“怦怦”跳动。
杜文笑融融叫她起身,然后熟不拘礼地进来宫室里。
里头燃着西域的香,弥漫着一股幽微诱惑的气息。杜文皱了皱眉,说:“香能不能撤掉?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李迦梨有些踌躇——毕竟这是嬷嬷特意给她点上的、具有催情效果的香料,但皇帝都发话了,虽说客客气气,不听话也不好,只能赶紧使个眼色叫宫人收了,然后提着精神笑问道:“不知道大汗喜欢什么样的香呢?”
杜文看她一眼,说:“大春天的,到处都是花木清香,自自然然的倒不好?”
等宫人换掉了香,他伸了个懒腰:“今天国事忙死了,傍晚时还处置了好些加急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