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有梦+番外(117)

作者:未晏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想着闾妃请的傩师聊天时说过,要换得重生,要经受烈火焚烧的苦处,而且并不是在当世,是在另世中——她这样神奇地重生在十七岁这年,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是不是他……

几乎不敢想,水充盈在肺中已经够痛苦了,烈火直接烧在皮肤上又是什么滋味?他也会有活不下去而宁愿为她自尽的时候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闾妃已经夹了一筷子菜在翟思静的碟子里:“我估计你不爱荤腥油腻,只是这个天气新鲜菜蔬实在太少了,先将就着用些羊脸肉——最鲜嫩的部位,而且一点不腻。等回平城,不仅有过冬的菜蔬,而且还有火室(同今天的温室)里的韭黄、茄子、胡瓜……虽然比肉还贵数倍,但只要你愿意吃,就管够!”

杜文故意失惊打怪地叫:“羊脸肉还将就?!一头羊身上最好吃又最稀少的地方就是这里了!我也要!”

闾妃白了他一眼:“没有!”

杜文嘻嘻地笑,他就是生恐婆媳之间不融洽,叫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不过现在看来,母亲喜欢翟思静,翟思静又是贤良淑德的典范,自然能够孝顺婆母,他可以少操多少心。

正在高兴中,闾妃扭脸问他:“杜文,回平城有好多事要发旨昭告天下。譬如乌翰多行不义必自毙,上天罚他葬身狼腹,该叫大家都知道,也是个儆诫。再有,这次随你出征的将领,该开出赏格的要开赏格,赏罚分明人家才肯为你卖命。”

杜文点点头说:“阿娘放心,我早就计划了。乌翰的事,自然要明发上谕,昭告天下,稿子我已经叫翟量在写。”

闾妃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似若无意地瞥了翟思静一眼,但紧跟着就笑微微道:“好的。那封赏呢?”

杜文踌躇了一下说:“阿娘,原本我朝旧制,将领官员都是没有俸禄的,随着朕打仗,抢来的都是自己的。这次么,在西凉和柔然都是收获颇丰——金银、骏马和骆驼无数。但是我想,这是条陋习,弄得百官心心念念就想着打仗捞一笔,反而没有人诚心诚意考虑耕织牧猎、均划田亩等细节。我近来读了不少南朝汉人的书,南朝虽孱弱,但因为富庶,即使是偏安一隅,我们也吞吃不下他。所以游牧毕竟不能定产,还是得学着汉人的样子,把耕织做好——阴山以南的地方又适合耕织。所以我打算高功者赐爵授厚秩,兵卒里肯为我拚命的就授以田亩,轻徭薄赋,在边界屯田。”

他目中闪动着亮汪汪的光,仿佛正看见未来的北燕可以不靠抢掠而愈发富庶,万民来投。

闾妃却不懂他的意思,皱眉道:“胡闹吧!放马南山而去种地?我倒觉得你善于打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取柔然的草场,再攻西凉的腹地,要富庶么,这样来得更快些。”

杜文笑意敛了,但他反应很快,立时把手向翟思静一伸,而翟思静也聪明得很,立刻把酒壶递过去给他。

杜文重新笑着给母亲斟酒:“阿娘说得也不错。咱们大燕比以前强,但是到底只占了中原的半壁江山,左高丽,右西凉,北柔然,南有楚,还不得不倒逼着我枕戈待旦呢——这奶酒不很辛辣,只蒸了一次,很好上口,阿娘尝一尝。”

其实杜文所勾勒的图景,闾妃想都没有想过,所以觉得儿子画饼一样,不切实际。杜文见机,不跟她强辩,闾妃一时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日后自己回去了,自然要慢慢指点他施政,这会儿还有另一件事才是当务之急。

她又悄然瞥了低头垂眸的翟思静一眼,方道:“杜文,你也老大不小了,小时候那爱往后宅里藏漂亮女孩子的糊涂毛病如今也该改了吧?正妻还是要娶的,你表妹……”

杜文的手在案桌下轻轻握了握翟思静的手,示意她“事儿来了”,要“稍安勿躁”。

他笑道:“若是娶妻,少不得上来就给名分,但我之前还和西凉李氏的皇帝谈过,要娶他的公主来和亲。”又似是踌躇了:“若是联姻,西凉明明知道我那时还未娶,我却转脸说有了可敦,承诺转眼跟放屁一样——虽说不用怕他西凉,但是总归不好。”

说到政务里的筹谋博弈,闾妃倒是肯从善如流的,顿时不再倒逼他娶表妹了,只说:“你说得不错,不能因小失大。只要对你平定天下有用,你表妹的名分暂缓也不要紧。”

杜文得意地探手在案桌下捏了翟思静的手一把,意思是“我说的吧!”

翟思静默默地回掐了他的手心一把,然后把手挪开了。

“丝——”小狼不由吸了口气,然后,赶在母亲奇怪的目光瞥过来之前要紧说:“对了,平城还有一个贺兰温宿,虽然是贺兰家的人,但贺兰氏部族强大,乌翰的妻子死了,他们大概也在观望我这里的态度,若是对贺兰温宿太坏,只怕贺兰部起反也是片刻间的事——不是怕他,总归麻烦吧,还是备好了慢慢削减他的实力比较好。”

闾妃终于皱了眉说:“你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你自己的烂摊子,请你以后慢慢给我收拾干净!乱七八糟的!”

看一眼翟思静那静谧的样子,才说:“也就翟女郎这样的淑女,不劳操心的也还罢了……”

不当面贬损,反而满是好话;可是好话中却也不少旁敲侧击的厉害话——闾妃能耐可见一斑。

翟思静垂首笑道:“太妃过奖了。妾倒觉得,大汗的当务之急——”

闾妃眉梢一跳,目中凌厉之色毕现——怎么,这个“淑女”也想着干涉杜文的事?她这个当娘的还在这儿,岂有她一个名分未定的女郎说话的份儿?!

但听翟思静徐徐说:“以孝道治天下,大汗的当务之急当然是奉母亲为太后,供奉愉亲,都应当是万民的榜样,后世史书里写到大汗,也少不了‘事母至孝’四个字,圣君便有了三分了。”

这个马屁拍得闾妃喜不自胜,推辞了两句,看待翟思静的目光倒又和善起来。

翟思静虽低眉顺目的,但眼角余光什么都看得明白。她暗伏的一根草蛇灰线,不知何时发作,指不定将来就能救自己一命。

宴毕,杜文和翟思静吃饱了出门。甬道里,杜文一下子伸手握住了翟思静的手,五指扣住,不让她的手再有逃跑的机会。觉察她还挣了两下,杜文俯首到她耳畔凶巴巴说:“你再甩开我试试?”

翟思静斜他一眼,怕他又出什么花样,只能乖乖叫他握着,一路慢悠悠散步到了他们居住的宫殿里。

皇帝的寝宫早已按他的习惯在梢间的屏风背后放了浴水,而他又不喜欢洗浴时有其他宦官或宫女在身边,所以自然而然地张开手,而翟思静也像个贤妻一样,自然而然地帮他宽解衣服。

解开腰带,放在一旁的矮案上。杜文说:“小心!”伸手捞过腰带,仔细看了一遍、抚了一遍,又重新摆好在一叠衣物上头。

翟思静说:“至于么。要是磨坏掉了,我再给你做就是。”

“不同的。”他很认真地说,然后又张开双手等着她给自己宽衣。

翟思静轻轻在他胸口捶打了一下,笑道:“你还认真把我当你的侍女了?就这么双手张着等?”

杜文笑道:“一会儿我也投桃报李就是了。”

“你怎么投桃报李?”

杜文摇摇头不说,少顷衣裳解尽,他挑着一边唇角,散漫地就这么袒露着精健的身躯,看翟思静虽然不言不语,也不特为去看他的身躯,但睫毛颤动,面颊宛如染了一层薄纱似的胭脂。

他指了指肩膀处的伤口,低声问:“嫌不嫌它丑陋?”

翟思静抬眼诧异地看看他,而后坚定地摇摇头:“怎么会?!”她曾经摇摆不定的心思,就是在他为她中箭的那一刻定下来的。嘴皮子说“爱”不难,不费大力气的“宠”也不难,难的就是大难来临时的抉择,特别是摇摆不定之后的抉择。

她伸手抚了抚那处疤痕,感觉杜文有揽着她的腰把她往前带的意思,她也不再抵抗,顺从地靠着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伤痕,低声说:“今天,你的意思我都懂。你是一国之君,我不会吃醋的。”

杜文抱着她,伤口上痒兮兮的,是内里长好了时的反应,也是来自于她柔情的亲吻。

他软软地说:“我倒是希望你吃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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