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岩进了诊室处理伤口,很快传来一阵鬼哭狼嚎,陈与桓去交了费,回来看到陈最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指很局促地绞着围巾一角。
他坐到旁边,把皱巴巴的围巾从陈最一手里解救出来,用掌心包裹住冰凉的指尖,刚才给他捂热了一路,这才离开了一会儿,又前功尽弃。
“乖宝,是在害怕吗,手怎么这样凉。”
陈最一摇了摇头,“不怕,因为哥哥是我的超级英雄。”
这个原因没头没尾的,是他刚才突然瞥见一个小男孩,拿着美国队长的钥匙扣,被高个子的年轻爸爸抱在怀里,脸上还有泪痕,钥匙扣套在食指上一甩一甩,好像就这么忘记了打针的痛。
小男孩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趴在爸爸肩上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炫耀似的。
陈最一忽然就在想,我才不会羡慕你啊,我也有超级英雄。
我有哥哥,哥哥就是我的超级英雄。
原生家庭一旦在生命里留下庞大阴影,缺失的那一部分爱就会很难补回来,这样长大的孩子总是擅长忍耐和沉默,哽咽过一次后,很快就会学着把哭音藏起来。
陈最一很会洞察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却不太会讨人喜欢,准确的说,他并不想讨谁的喜欢。
他只想永远做哥哥羽翼下长不大的小男孩。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只要陈与桓在,他就绝对不会挨打,因为哥哥会帮他挡住,陈与桓不在的时候,他就算挨了打,只要去找哥哥,要哥哥帮他吹一吹,好像就会没那么疼了。
医院走廊里从来不缺温情或残忍的时刻,他们在这里交换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大概率不会被脚步匆匆的人注意到。
掌心时时扣紧,暖意温柔下沉,唇分时,舌尖上还停留着草莓牛奶和太妃糖的余味。
陈最一说:“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抱着我。”
童年被打碎的小怪物想要成为彼得潘,并不需要飞往永无岛屿的中心,只需要超级英雄的怀抱。
第15章
/月亮背后的伏线。
“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抱着我?”
陈最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噙着些恳切的意味,眼神痴迷又虔诚。
还有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同陈与桓讲话的,手指紧张地微蜷着,垂下来的睫毛被灯光涂上一层暖意,显得整个人格外温软。
陈与桓看着他,突然就在想,他对陈最一,是不是有点见色起意的嫌疑。
这嫌疑甚至要追溯到陈最一十四五岁的时候,青涩的乖小孩爱穿背带裤,长裤短裤都有,那条松松垮垮的背带每每顺着肩膀滑下一分,他就跟着心旌摇晃一分,回回都能硬。
白天端着做哥哥的架子,晚上想着那双漂亮的腿解决生理问题,高潮时的罪恶感最是强烈,一边激烈射精,一边暗骂自己是无耻之徒。
更别说几年以后,陈最一有心勾他,引他犯罪的东西由背带变成了小吊带。
他的小朋友哪里都漂亮,对着他随便眨一下眼睛都招人的要命,在床上被操的狠了,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却也不喊停,纵容他的一切恶劣行径,纤细的小腿在床单上难耐地磨蹭,脚趾蜷缩又张开,皮肤和关节都透着粉红。
……真是不能再往下想了。
陈与桓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路岩还在里头包扎伤口,鬼哭狼嚎的声音就没停过,他却在心里把自家小朋友操哭了好几轮。
不合适不合适。
见他不说话,陈最一不高兴了,瘪着嘴重复了一遍:“哥哥,想要你今晚一直都抱着我,到底可不可以啊……”
肯定的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陈与桓快要憋死了,但是不能说啊,答应了却做不到,小孩会失望的。
他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低头亲了亲陈最一的额头,“乖乖,我也想一直抱着你,但是路岩可能要哭了。”
陈最一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路岩正举着他那只包满纱布的胳膊,艰难地朝他挥手,一脸悲恸。
“嫂子,你好狠的心哪!”
陈与桓本来想着先把陈最一送回家,再跟路岩回警局审犯人,结果刚出医院就接到个电话。
“陈队,嫌疑人拒绝审问。”
陈与桓倏地皱起眉,转身背对着陈最一,收起刚才看着他时的温和眼神,“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精神状态不好,没办法回答问题,要等他睡醒了才行。”
“操。”陈与桓骂了一句,“让他睡,让他睡个够,叫咱们的人也都回去休息,明天再审他娘的。”
于是行程临时改成了先把路岩这只长着八卦心的哈士奇送回窝,再带着陈最一一起回家。
车子开进小区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陈与桓也想不通,吃了一晚上零食的小孩儿是哪里累着了,歪着脑袋睡了一路,等他停好车,陈最一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车里开了空调,温度升上去以后陈最一就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的是一件灰色高领毛衣,尖俏的下巴埋进领口,睡得很熟,呼吸平稳绵长。
陈与桓舍不得叫醒他的睡美人,解开安全带,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才贴着他的耳朵,用气声说:“宝贝,我们到家了。”
陈最一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的耳尖一颤,慢悠悠地睁开眼,顿了几秒钟才认清眼前的人是谁,末了还知道伸手勾上他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讨吻。
结果是亲完又睡过去了。
陈与桓没办法叫醒一只有起床气的猫咪,只能先下车,又绕到副驾驶那边,哄着陈最一搂紧他的脖子,再兜着屁股把人抱起来,将两条细长的腿环在他腰上。
不是情侣之间那种抱法,倒像抱着一个小宝宝。
不过也对,陈最一在成为陈与桓的小爱人之前,首先是他一手带大的小朋友。
“陈一一,你今年几岁了,还要哥哥这么抱你。”
说这话的陈与桓本人,其实比他怀里的那只还要享受。
只有抱着陈最一的时候,他的心才是满的,他的生命里仿佛有一块缺口,只有陈最一才能填满。
快走到电梯时,陈最一突然开始乱动,屁股挨了一巴掌就老实了,趴在陈与桓怀里嘀嘀咕咕,像是在说梦话。
“哥哥,你可不能把我扔掉啊……”
陈与桓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逗笑,“怎么扔,这样吗?”说着就将手上的力气一松,让陈最一的小屁股下坠了几公分,再稳稳接住。
环在脖子上的那双手收紧了些,扑在他耳边呼吸也有一阵急促,但是意外地没有其他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陈与桓才感觉到耳垂被人收着力气咬了一口,咬的轻,估计连牙印都留不下来,紧接着就听到陈最一小声嘟囔了一句:“……坏哥哥。”
陈与桓失笑,心想怎么会连骂他的话都说的这么甜,偏头吻了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
面对面抱着的姿势,会让两颗心脏挨得很近,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心软的一塌糊涂,心尖上挂着枫糖浆,被陈最一的心跳频率捂化了。
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电梯加速上升时,超重的感觉格外强烈。
怀里的人其实很轻,对于陈与桓练家子的体格来说,哪怕抱着他爬上十二楼也不算费力。
但心意是实打实的沉。
小动物的天性中有着自带浪漫主义的柔软,梦里也要说上几句我爱你,连埋怨的音调都勾勾缠缠地黏人,他想自己这辈子都要为他的小动物托底,无论是稳速上升还是突然之间的下坠,都要保证他能藏在自己怀里睡得踏实。
在失重的几秒钟里,他吻了吻陈最一的发心,说:“坏哥哥可舍不得扔掉你。”
当然舍不得扔掉你。
以前弄丢过一次,以后啊,说什么也要抓紧你。
?
到了家门口,陈与桓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开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是前几天新换的灯泡,光有些刺眼,陈最一挂在他身上不安分地动了动,陈与桓刚想哄着他下来自己站好,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
郑奶奶拎着一兜皮薄馅大的肉包子,笑得一脸慈爱。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陈与桓在装修房子期间就跟郑奶奶打过照面,正好有天郑奶奶家的猫爬到树上下不来了,他作为一名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人民警察,成功地解救了那只胖到爬不动树还非要逞能的猫,邻里情也因此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