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扉页+番外(84)

李琊吐了吐舌尖,转头照菜单上的名目向老板点单。

叶钊撑着额角注视她,似乎他已这般注视了她许久,端的是无限柔情。

餐食一道一道送至他们面前。李琊在叶钊面前总是多话的,大大小小的事好像充满了乐趣,怎么讲都不腻味。

过了好一会儿,李琊随意问起,“你没有要和我分享的吗?”

叶钊呷了一口酒,缓缓道:“有两个消息……”

李琊急忙打断他,“不会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吧?”

叶钊原想笑“电视剧看多了吧”,想了想得卖关子,于是说:“先听哪个?”

“嗯……坏消息?”

好的留在最后,果然是她的取向。

叶钊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说:“我找好房子了。”

李琊一怔,不悦蹙眉,“什么意思,不跟我住了?”

“在朝阳区,离出版社也近。两室一厅……”

“我不要听!”

叶钊装不下去了,笑着说:“一间卧室,一间给你用。”

李琊又是一愣,“我?”

“是啊,我们的小家,怎么样?”

她气鼓鼓敲打他手臂,“就晓得拐弯抹角。”又说,“为什么分房住?多浪费啊。”

他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要作曲室?那我就用来作书房了。”

李琊思忖片刻,咬着杯沿说:“那是不是需要多一个房间?”

“我用客厅就行了,或者你需要用客厅的时候我去你房间,都可以。”

消息实在来的太突然,李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沉默半晌,问:“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

“看你那么忙那么累。”叶钊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自顾自与她碰杯。

她习惯性地喝了一口酒,顿了顿,说:“你现在只出不进还租这么大的房子。”

他无奈道:“谁说我只出不进?”

李琊确实见他常常出门,以为都是去玩,于是说:“你最近在做什么?”

叶钊答得简言意骇,“工作。”

“什么工作?”

“出版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还没出版么,会提前预付?那之后呢,新的作品有头绪了?”

“先不谈这个,还有一件事不想知道?”

李琊示意叶钊直接说,他说:“北外邀请我做客座教授。”

她低呼一声,“聘你做教授?”

“不是,客座教授就是没有进入编制的外部人员,偶尔去学校讲讲课,参与研讨之类的。”

“你这……”她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汇,随口说,“肄业生很好为人师嘛,管教我就算了,还要去教书。”

叶钊知道她过于惊讶才胡言乱语,并未在意言语里的讥讽,扬眉道:“

好为人师?我没有吧。”

“我不管,中年男人顶擅长,你是中年男人所以你也是。”

“诡辩。”

“我就偷换概念怎么着。”李琊扬起下巴凑近他跟前,习惯性地眨眼,而后轻轻吻他的脸颊,“祝贺你。”

“也算值得庆祝的事情,要再来两杯?”叶钊晃了晃空杯。

要了整瓶酒,他们悄悄寻到后堂的梯子爬上屋顶,如忽然走出桑拿房,清凉舒透,吹来的凉风还挟着渍了酒的梅子味儿。

月弯弯,好像伸手就能够到,天空蓝得沉郁,是胡同大伯洗长衫时拧出的水,屋脊飞檐一叠一叠倒过去,灯光都在挤最远的地方,零星点点似水彩的洇。

好安静,心却是闹腾。

李琊的鞋跟在瓦上踢踏踢踏,瓦也站不稳似的。叶钊扶着她的手肘,没走两步就揽着她坐下。

墨绿的裙摆铺展开,牛仔裤裹着的长腿摊直,他们手撑在身后,以极舒展的姿势眺望这四方的城。

他去拿置在中间的酒瓶,勾到她的手。她抿唇笑笑,摊开手掌明示。他侧抬起腿,摸出两支烟来点燃,分一支放进她唇里。

李琊吸了会儿烟,觉得裙子的束腰勒得过紧,借着叶钊的肩旁半蹲起来。他不明所以地问:“想换地方?”

她转过身去,勾下脖颈说:“帮我拉下儿拉链。”

他先是单手去拉,发觉拉链质量堪忧不够顺畅,便将烟衔在嘴里,双手合作去拉,“全部拉下去?”

“嗯。”

像缓缓开合的绿的茎叶,拉链一直开到腰线以下,她这才感觉喘得过气来,索性站起来脱掉鞋子、褪去长裙。

墨绿松松垮垮垂下来,里面是宽松的奶白的及膝衬裙,风将其鼓起来又让其落下,赤足的中世纪少女仍不满意,索性摘下毛毛躁躁的金色卷发,乌发散落——月光镀了一层碎金的灰,她有些不真实了。

叶钊看得失语,他果然是肤浅的视觉动物。在彻底迷失之际,咯咯的笑令他回过神来。

“你看!”李琊踩在屋脊上,抬平双臂保持平衡。

叶钊护着她,不忘叮嘱说:“别摔下去了……”

她装作踏空径直倒下去,正好落入他怀里。

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的倒影,然后影揉进影,唇融化唇,分不清呼吸。

说了许许多多话,爬上一排又一排房顶,他们要走遍这天与地,呼吸此间最浪漫的空气。

直到天际线渐渐有了亮光,他们消失在不知哪户人家的天井里。

第六十七章

立冬那天, 叶钊与李琊正式搬进公寓, 他们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行李不少, 尤其是那些音乐设备, 为避免磕碰损坏, 用泡沫纸、报纸裹得严严实实放进箱子里。唐季飞不得空,将车钥匙给他们,未多说两句话就走了。

公寓约莫八十坪, 客厅朝南,采光良好。午后的光斜映进来, 窗棂的影投在米白贴淡金线条的墙纸上,彩虹条纹弹簧沙发乖乖靠着墙。

“怎么也不挑个周末,还可以让他们帮忙。”李琊撂下最后的箱子, 直直倒在沙发上。

叶钊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接着检查纸箱里的物品。听见“喂”的一声,他才抬头看过去,“怎么?”

“你歇会儿啊。”李琊半褪去外套,以手扇风, “……我饿了。”

“到底要我歇会儿还是?”

“别麻烦了,楼下随便吃点儿。”

吃了晚餐, 他们去附近的大型超市购买必需品。购物车里不知不觉堆了许多零食, 叶钊正要“训话”,李琊随手从收银台前的货架上拿起一盒安全套,询问般地说:“好像用完了。”

显然是给他“下马威”,他哼笑一声, “再买点儿酒?”

她眼前一亮,“可以吗?”

他戳了戳她的脸颊,“得寸进尺。”

李琊努了努唇,拽着他的衣袖,央求似地说:“哎呀,两瓶起泡酒总可以吧?吃饭啊看电影啊洗澡啊,喝上一杯多好。”

叶钊最抵不过她的撒娇,尽管很是造作,亦造作得可爱,那娇嗔教他的心化成软乎乎的泡芙奶油。他无奈地笑笑,“都依你。”

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回住所,李琊随手一丢,又瘫在了沙发上。

叶钊惯着她,独自分拣物品。过了会儿,他说:“帮你把这些东西搬进房间,待会儿自己收拾?”

李琊以手托腮,很不解地说:“为什么要现在?你休息会儿行不行。”

“收拾了看上去才舒服,你想住垃圾堆?”

“……又不是不收拾了,就你爱干净似的,我明天再整理。”

叶钊知道再说下去会惹她厌烦,挑眉道:“那我收我的。”

李琊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轻声咕哝,“不早了……要不要一起洗?”

共同生活哪有什么抵御矛盾的良方,无非是你迁就我,我迁就你。

浴室在玄关左侧,暗红花砖铺地,更浅的红的小方砖贴墙,盥洗台、马桶、花洒一应俱全,拉开隔离的防水帘,可以看见一扇大开合的窗户,下方置有一口长方的浴缸。

照明烘烤,湿气弥漫,李琊与叶钊分别坐在浴缸两端,酒杯及烟灰缸在他们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比这些更令人涣散的却是一池的热水。

无人讲话,都在享受这“秘密花园”给予的恬静。

不一会儿,李琊抱着空的香槟玻璃杯昏睡了过去,她近来为了下一张专辑奔波,着实倦怠。叶钊打横抱起她,为她擦干、吹头,一如他过去做的那样。

最后抱她回了房间,他也在旁边躺下,关掉台灯。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有家了,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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