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天我去鸣人家取留在那里的资料的时候，看到了小樱。医疗忍者的少女双眼红肿着坐在那里，好像才哭过。
小樱是一直对我抱持着敌意的，但是今天却没有给我摆脸色看，只是见我来了，就用手背揩揩眼睛，说道：“你来了正好，那我就不用特意再跑一趟了吧。”
她这样说着，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递给了我。袋子稍稍有点大，仔细一看，里面花花绿绿的全是药。
“啊咧，你给我这么多药做什么？”我有些惊讶，“难道你觉得我生病了吗？”
小樱还没说话，佐助先冷笑着插了句嘴。
“你的病吃药是治不好的。”他说。
“哎呀！”鸣人赶忙打圆场，“这是给卡卡西老师的药啦，如果你没有过来的话，小樱本来想自己送过去的说。”
“卡卡西他……有必要吃这么多的药吗？”虽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我还是觉得惊奇。我知道卡卡西是违反规定提前出院了，但是从他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恢复得还不错的样子，可是手上的袋子里，那些药的外包装上一样两样都标着重症。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小樱叹了口气，“你听好，这种和这种，一天一次，睡前服用，这种半天吃半片，这三种饭后吃，一天吃三次，记住一定要在饭后吃才可以，这种是餐前……”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打架虽然不太靠谱，但是在做本职工作的时候倒是很专业的。
“要是过个几天，他忽然高烧不退的话，你就给他吃这个。”小樱拿出一种红白相间包装的药片特别对我叮嘱。
“还有这个……”她指着一种冲剂说道，“如果他忽然说不出话，就泡这种药给他喝，冲的时候不要用太开的水，但是跟这种和这种片剂不能一起服用，中间至少差三个小时，不然的话可能会造成呕吐……算了，我还是写下来吧……”
她说着就向鸣人要了纸。
“突然高烧不退或者说不出话是什么意思？”我问她，“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危险？卡卡西到底怎么了？”
“他的伤完全没好。”小樱边写边说道，她的措辞不是“没完全好”而是“完全没好”，“伤口裂开倒是不算什么了，关键是喉咙……他一度根本无法说话，实际就算是现在，要想开口说话本来应该也是很困难的。”
……这不可能。我对小樱说道：“可是昨天他明明说了很多……”
“那是一种目前还在研发当中的速效药的效果。”小樱用一种专业口吻不怎么带感情地说道，“实际上，就现阶段的研究进度表明，那种药很可能产生副作用。虽然在药效发挥的期间加速了细胞的再生，确实让他伤口愈合并且可以顺利说话了，但是不排除在衰弱期之后伤口会再次裂开并且伴有永久性失声的可能。”
“……”我说道，“你们就让他用那么乱来的药？”
小樱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那么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啊！”
她低下头，肩膀抖震起来：“说了有副作用了！说了有副作用了！！说了有副作用了！！！可是他坚持……他那么地坚持……他说他有话要说，有些事必须由他来作说明！他说他比起事后后悔，宁可不惜代价在感到后悔以前就把话给说出来！因为是责任，因为是他所应尽的义务，哪怕是以后都再也不能说话了，也必须那样去做！”
小樱之前一直表现得很冷静，这下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我忽然愣在了那里。
“其实……其实小樱和婆婆她们之前也都劝过他了。”鸣人的声音弱弱的，“我也觉得……呐，反正都是些琐碎的事吧？他不能发声的话，换个人去说明应该也是一样的……本来还以为他那么快就好了，没想到……”
“切，关键是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佐助阖上眼睛说道，“毕竟说不定他还没开口对方就虚化消失了，付出那么多可能只换来空忙一场。”
鸣人：“也不要这样说啦……”
“他是什么时候用那种药的？”我问小樱。
“在他出院的三天前。”
我感到后悔……如果我早点使用分身去查看他的情况的话，会不会就能阻止这件事发生了？
小樱忽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躬身向我行了一个礼。
“带土先生……”她的肩膀仍在颤动，“虽然一经出了院，卡卡西老师就不能再算是我的患者，我这样做或许怎么看都十分多余，但是，他仍然是我的老师，是没法不去关心的人，所以，拜托你照顾他！只能拜托你……”
她递上了那些药和刚刚写好的纸条。
“所有药品的服用方法，以及可能产生的症状和对应的药物，我都一条条列好了。如果情况恶化的话，请你尽快通知我！”
“啊，呐……我也拜托你了。”鸣人也走过来，学小樱那样鞠了一躬，然后对我说道：“嘛，其实也不是太麻烦的吧？反正你在他那边，自己也是要做饭吃的吧？大概顺带喂喂他就好……”
“喂！不要把卡卡西说得像狗一样啊！”佐助打断了鸣人，“其实就该跟佐井说的那样，强行把他绑回医院还比较快吧！”
“可是就是因为他不肯回医院所以才没办法啊……”鸣人挠挠头。
“所以我说是强行你不懂吗？”佐助斜了他一眼，“你这个超级大白痴！”
“……我会照顾他的。”我说。
鸣人本来还想跟佐助回嘴，但是我的话好像把他们的争吵给截断了。
于是我又再说了一次：“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
第21章
我拿着那些药回去的时候，卡卡西已经做好了饭在等我。
他真的会做饭，这次不是黑暗料理，他居然真的会做饭。汤很美味，米饭蒸得很香，其他的菜看起来也无可挑剔……至少那份刀工，反正以我的水平是很难望其项背的——总觉得心情有点微妙起来。
以前我总是把生活上那些琐事归为卡卡西的弱项。他那么懒，应该多多少少会有点依赖我吧？我想。但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单方面的臆想而已。实际卡卡西什么都会做，卡卡西什么都做得很好，卡卡西几乎是挑不出任何缺点的，简直到了完美的程度。这不禁让我有些怀疑，如果没有我在这里，是不是卡卡西会过得更好呢？不，这个怀疑根本是多余的，要是我不存在，卡卡西一定能活得更轻松，至少一些不必要的血，也就不需去流了。
就像我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放在了餐桌上那样，卡卡西自打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我手里的药。对上了他隔着香气投射过来的视线，我将汤匙放下了。
“这些是小樱给的，她说你的伤没有完全好。”我说着就将袋子整了整，打开了边上橱柜的门。
“呐，你的伤有那么严重吗？”我故意问他。
“除了这个，小樱她……有说过别的什么吗？”卡卡西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这样问我。
“有啊。”我说，“你这次没经她许可就出院，她可是抱怨了一大堆呢，而且这些药的吃法也都不一样，所以又花了很长时间进行说明。最后怕我忘记，她还一条条给记下来啦！平时倒真看不出这丫头还蛮细心啊。”
“喏！”我说着把小樱写给我的纸条在他面前扬了扬。
卡卡西果然伸手从我指间把它给夺过去了，不愧是木叶最出色的上忍之一，他的动作真快。然而纸条上注明了特殊症状和对应药物的部分早已经被我撕下来藏在了别处，所以实际上并没有被他看出多大问题来。
“啊啦啦，要吃这么多的药哪，真的没问题吗卡卡西君？”我用故作担心的口气向他询问道。
虽然有那么一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下垂眼睛，但卡卡西在以一种丝毫不相称的锐利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张纸条后，似乎是放心了。他舒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眼角仍旧是下垂着，然而总算是露出了那种仿佛在说“啊，好麻烦啊”的松懈样子，对我说道：“那都是女孩子家太爱担心而已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谎言。
卡卡西又对我撒了谎。但这一次即使是明知他在骗我，也连一丝愤怒的感觉也没有。
我怎么可能会感到愤怒呢，我又哪里有资格觉得委屈？并非是“不被信任”或者是“遭到了隐瞒”之类的心情，这一刻从胸腔中漫溢而出，直至灭顶，几乎将我击溃和冲散的，除了悔恨以外，就只有绵绵不绝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