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平走上前,看着那讨债的人,说:
“我是太子妃娘娘的陪嫁,他欠了你多少钱,可有条子?”
那人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一边掏一边说:
“有的有的,他一共欠了我二十两银子。”
彩平一听二十两,顿时诧异了。要知道,他们这些人每个月的月例虽然不多,但是二十两还是有的。
管吃管住,没什么地方能够花钱,怎么就欠了债?
接过他手里的欠条,彩平从袖口掏出荷包,交给他说:
“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他还你的。”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那人忙不迭道谢。
看热闹的人群见到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着急回家,有些人则是走上前来,把彩平围在中间。
直到这一刻,夏侯秋才看清二明,没想到这家伙看房子这几年,不仅作威作福,还欠了这么多人的银子。
有五两的,有十两的,有三十两的,还有五十两的……
加吧加吧算在一起,足足有六百两银子。
夏侯秋气的脑袋疼,没想到这二明,居然给了她如此高的生辰寿礼。
重重叹口气,走上前看着彩平说:
“把人都带进去,你去从我账面支银子,先把钱都给了。”
“是,主子。”彩平屈膝行礼。
城西居住的人,大部分都在工厂上工。所以见谛多少都有一些,这丫头刚才说了是太子妃的陪嫁,如今有唤这女子为“主子”,身份自然不难猜。
大家伙纷纷跪在地上,恭敬的说: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夏侯秋看着跪一地的人,突然有种羞愧感。深吸口气,道:
“都起来吧,是本宫管教不严,让大家受委屈了。”
“太子妃娘娘客气了,草民不敢。”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跟着夏侯秋进了院内。
这边的房子,一共有五个人打理。主要管事的就是二明,她以为放自己的陪嫁没什么问题,不曾想问题却这么多。
坐在房内,很快彩平拿了一千两银子回来。
夏侯秋按照借条上的数目,一一帮着把账还了。
老百姓拿到银钱。自然都很高心。谢恩之后,陆陆续续离开,屋子里只能下夏侯秋等人。
二明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一言不发。
夏侯秋拨打着算盘,看着上面的数字,咬着后槽牙,道:
“行啊二明,你胆子不小啊,居然给本宫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娘娘恕罪,娘娘赎罪。”二明一边求饶一边磕头。
夏侯秋捏着手里的欠条,看着二明卑微的嘴脸,“猛”地起身,照着他的肩头狠狠就是一脚——
“本宫待你不薄,你的月例银子跟内务府总管一样。你居然还能欠债,而且还欠了这么多,你告诉本宫,你都干嘛了?”
“奴才……奴才错了,请奶奶姑娘宽恕奴才,奴才真错了。”
二明边说边磕头,那个卑微的样子换做以前,夏侯秋肯定心疼。
不过这一次……
她是亲耳听到了那些老百姓说了什么。
没想到她背负着“南越”二字,她身后的人竟然会……
眼冒寒光,看着血卫,清冷的道:
“把他拖出去,打三十板子,然后送去官窑服苦力。”
“是。”血卫走过来,一边架着一个。
二明嘴里不停的求饶,夏侯秋瞅着他,怅然的道:
“这么多年,你背着本宫做了多少事情?本宫天天背负着可笑的‘南越’二字,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宫?哈哈……哈哈哈……”
夏侯秋笑的凄凉,可以说很难过。强忍着心头的苦涩,深吸口气,继续又说:
“就在城西口那里行刑,不用给面子。”
“是。”
二明还想说什么,血卫直接点住他的哑穴,把人拖走。
夏侯秋坐在椅子上,单手扶额。
彩平见状,蹲下身子,心疼的看着她,说:
“娘娘,这事儿跟您没关系,您别这样啊。仔细自己的身子,您身体一直都不好。”
夏侯秋闻言苦笑,撩眼看着她,苦闷的说:
“这么多年我端着自己,殊不知我自己的陪嫁,早就让我颜面尽失。关键是我不知道,还理直气壮的在夫君面前端着。”
“我就跟个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自己很厉害、很端庄,其实就是……”
“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二明不能代表您,况且殿下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夫君的意思。”夏侯秋坐直身子,仰靠着椅背好一会儿,又道,“夫君是给我留了面子,让我自己来处理。可是……”
“娘娘,咱们该准备了,一会儿殿下回来得吃饭啊。”
彩平明白这会儿说这些有点儿残忍,但是任由她自责下去,只怕怒火攻心,又该躺下了。
夏侯秋重重叹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本来很好的心情,因为这件事儿闹得,什么都做不下去。
看着桌上的菜,夏侯秋长长叹口气,说:
“我去楼上躺会儿,你自己做吧。”
彩平闻言自然没有异议,小心翼翼的把人扶着上去,不安的瞅了眼,说:
“娘娘,您别想太多,殿下不会怪您,真的。”
“你出去吧。”夏侯秋翻个身,把被子盖在身上,眼泪簌簌的落下。
她这会儿是真的难受了。
说不出来的苦闷,说不出来的堵心。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说什么都不会那么任性。
至少,她会多出来走走,看看自己的陪嫁到底有没有懂事儿……
第974章 独孤金晨(六)
御书房内,独孤寒看着还没走的儿子,微微蹙眉道:
“你媳妇儿生辰,还不走?”
“不急,把这点儿看完再走也不迟。”独孤金晨拿着毛笔,蘸上朱砂批注。
独孤寒瞅着自己的翻版,轻叹口气,说: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剩下这点儿为父能做。”
“父皇,儿臣……”
“趁着现在父皇坐这儿,你该玩就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次,父皇不能再变了,中秋一过,你就继位。”
独孤寒说完,端起茶杯喝茶,表情平淡。
独孤金晨瞅着手里的折子,起身来到龙椅前,一边给父亲揉捏肩头一边说:
“父皇,您跟打算跟母后出去走走吗?”
“不然呢?朕答应你母后多年,一直都没有兑现。如今你也大了,跟你媳妇儿感情也好了,我们走也能放心。”
“那父皇打算去哪儿?”
独孤寒闻言顿了一下,随后轻笑着说:
“先去北芪吧。你外祖父惦记你三姨母,你母后也惦记曦儿。去过北芪,你外祖父就该回七家屯颐养天年,这么多年他费劲儿的把你外祖母他们都送回去,为的就是落叶归根。”
独孤金晨听到这话,手劲儿不自然的大了一些。察觉自己失态,忙抱拳行礼,独孤寒根本不在意。
他们首先是父子,然后才是君臣。
往旁边靠了靠,拉着独孤金晨坐下,轻拍他手背两下,说:
“放心,父皇跟你母后会回来的。出去顶多五年,五年之后回来,不会让你们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
“父皇……”
“傻孩子。”独孤寒慈爱的看着长子,靠着龙椅又说,“关于子嗣方面,你跟秋儿都年轻,什么时候要都可以。”
“不过为父肯定不能像你皇爷爷那般,帮你照顾。为父把时间大多数都给了东陵,也该给你母后一些了。”
独孤金晨莫名的鼻酸,看着这样反常的父亲,反手握紧他,说:
“父皇,儿子……”
“乖。父皇知道你的心意。”独孤寒轻笑,不在意的看着桌上的折子又说,“几个孩子都无所谓,只要他们成才就好。”
“朕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娶了你母后,其次就是你跟晏儿兄友弟恭,胸怀家国。父皇幼年的确吃了些苦头,不过先苦后甜是好事儿。所以你跟晏儿,朕当初就狠心送你们走。”
“儿子都懂,父皇,儿子真的懂。”
“好了,这是干啥。父皇只是想陪陪你母后,才打算把担子交给你。如今你成熟、稳重,可以独挑大梁。快去吧,给你媳妇儿过生辰,明儿不用上朝。”
独孤金晨咽下苦涩,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