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色彩、纸本、画法,又到行迹印章,意境跟笔墨颜色,吵吵的热火朝天。
佟家人也不怕他们查,看着今个好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做足了大度的姿态,“他们平时最喜欢就是这些,大家见笑了,来,咱们继续讨论我们自个的。”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说客气了,又不断的恭维他们孝顺懂事。
佟家人觉得很是自豪荣耀。
就连佟娇的父亲佟磊,看向女儿的眼神,都透着了一股欣慰的眼神。
先前这丫头被他们惯坏了,平时做事跋扈,没个分寸也就罢了,上次就是因为跟人有了口角,竟然动起手来,仗着人多势众不算,还用手挠了人家姑娘脸上好深的一块疤。
虽然后来仗着佟家的权势给压下去了,但也把他们气的够呛。
姑娘家最重要的不就是那张脸皮吗?况且正是双十年华的小姑娘,被破了相,这一辈子心里都要有阴影。
偏这丫头还不觉得错,这多气人。
无法无天,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得罪他们都惹不起的人?
把她弄到乡下,一是为了躲避灾祸,二来,也是想让她彻底的反省自己一下。
不过这次……
当他正沉浸在女儿知错了,也立下功劳了,可以考虑让她回家的想法时,有道不合时宜的诧异声响起。
“呀!”
完全打断了他正欣慰的听着周围人的恭维声。
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想看看谁这么没分寸时,谁知道出声地方竟然是那些围着看字画的人。
他快步上前。
“哎,找到了,找到了!”老秦头直起腰来,长抒了一口气,刚刚那些人,嘴上不说,心底还不是觉得自己小气,看不得人好?
不知怎么说他没分度,肚量小呢。
本来没想争口气的,现在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也不得不争口气了!
他本来在这上面就有造诣,这会又存心想要找到纰漏的地方,就差把眼睛盯在上面了,本来在快要绝望放弃的时候,谁知道还真的是被他找出一个小的漏洞。
他直起腰,满面红光,强压着哼小曲儿的欲望。
见到平时那些老伙计,一个劲的催促着他说哪里不对,哪里出错了,他就是不吭声。
佟文柱也有点不高兴,皱着眉道,“你有事就说事,卖什么关子,看到不对劲的地方,你就说,不然咱们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故意夺回面子来逞能?”
怎么可能出错呢?他看了这么些年,压根就没打过眼儿!
“是啊,是啊,你说啊,说啊!”
好几个人急不可耐的催促着他。
老秦头卖完了关子,这才咳嗽一下,指着字画上的某处。
“这哪里错了?”
七个印章,每个印章都对呢!
“哎,你们再仔细看看,早在清朝文人《吴越所见书画录》中曾言,纸本,浓设色,高一尺六寸,阔,九寸一分……”
“是啊,咱们先前不是丈量过吗,没错啊!”
秦老摇头,“这个肯定没错,但是你们细看,原先题画上诗句,原句本来该是‘草阁临溪足晚凉’对吧?”
他说罢,那几个老伙计,埋头看着。
继而,恍然搬的发出感叹声。
佟家的人一看形势不对,往这边赶来,他们对这个也不大明白,转而看着自家老爷子。
黑,难看,脸色是真的难看!
佟敏稳住心神,发问道,“伯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咱们几个都是门外汉,您就别卖关子了。”
老者也不藏着掖着,点了下头,娓娓道,“就像是老秦先前说的诗句不假,本来是应该‘草阁临溪足晚凉’,但是现在画上的,是‘虚阁临溪足晚凉’这明显不对啊。”
因为大家先前太激动,加上确信佟家不可能弄个假的字画来糊弄老寿星,所以才没注意到先前的不对劲。
按理说,古书画著录文字,不可能有一处错误,更不能有一字之差,否则极有可能会给后人留下错误的信息,进而影响到对真迹的判断。
当然,既然能把字画做的这么逼真。
他们这么些老家伙都弄不出错来,对方肯定不会不知道真迹上的内容,唯一可能的就是,对方是想图一乐呵,故意弄了‘暗门活口’。
他们惭愧啊。
相对于他们懊恼的情绪,有人比他们更要难堪。
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儿,承认他们弄错了,承认他们弄到假画了,这才是最丢人,最难堪的地方吧?
更何况先前佟家上下透露出的那股讯息,这就是真的,这肯定不会出错时的自信。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打人
哎呀,大家那会还那么恭维他们。
说真的,当时是多么风光,现在被打脸就是多么的丢人。
大家面上都有点尴尬。
几个老头激动之后也察觉出场合不对了,这会也不看画了,纷纷抱拳说家里还有事,要告辞。
来这参加的宾客,目睹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大家,都装作这事没发生过,可是,怎么可能真的没发生呢,都是揣着糊涂呢。
后来,吃完饭了,大家也没心思在这了,说了几道客套话后,匆匆告辞。
佟老爷子更是气的连饭都没吃下。
别以为他老了,啥也不知道,这些人今个回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佟家呢。
这下好了,好好的热闹的事,变成了丢人的事。
佟娇更是委屈愤怒。
原本还夸赞她呢,这会纷纷都在讨伐她,说她不懂事,办事出错,弄出这么大的纰漏。
佟娇憋的简直要气炸了。
…………
赵宝芝这几天有点心绪不宁,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噩梦连连,接连几天的精神不济,导致她精神恍惚,一下子没注意,踩空了台阶,摔的骨折。
当下就被人送到了医院。
这边她爸带着她继母一家到医院看她,屁股还没坐稳呢,谁知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自个男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点,病房里会有岳丈,林书亭原先青紫交加的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意。
情绪太快,收不住,这就尴尬了,赵兰莺都有点可怜她这个姐夫。
两拨人客套了一番,林书亭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
赵振江见人家小两口的矛盾,自家在这不好看,瞥了一眼小女儿幸灾乐祸的眼神,他起身要告退。
林书亭也没拦着岳丈。
他太气愤了,今个一定要跟这个娘们算账。
赵振江刚出病房门,心底还是不大放心大女儿,回到病房外,打算说几句好话说和一下,谁知道还没开口,就见有一东西被扔了出来。
“我给了你钱,给了你票,让你给我好好准备东西,你倒好,啊,给我准备的赝品!
你知不知道我丢了多大的人?惹了多大的事?呵,我还问你钱够不够,给了你两次钱,你就给我弄了个这个出来?”
他气不可抑,环顾了一下周围,伸手将桌子上的瓷杯给摔在地上!
那边,不放心自个亲爹的赵兰莺回来了,见到自家老爹手里拿着的卷轴有点眼熟,想到了什么一般,从她爸手里拿过,二话不说拆开了来看。
赵振江本来想呵斥女儿,但见兰莺气的浑身直哆嗦,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正想问她怎么回事,余光瞥见了那幅画。
他目瞪口呆。
赵兰莺没有她爹顾忌的多,拿到画后,还有啥想不明白的?气势汹汹的踢开了门,不顾她姐夫见到自己跟爸时的不自在眼神,对上病床上那个像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女人,训斥道,“好哇,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可把这话贯彻到底了,家里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伸手到家里了?”
要不是顾忌着这画是好友找来,她爸又视若珍宝,她早就砸到她脸上了!
怪不得那天之后就找不到了,怪不得家里会招贼,原来是家贼!
爸对她多好啊,她还偷爸的心肝宝贝!
还弄得爸一时没上过来气,气晕了。
当时他们在家考虑了所有可能作案的人选,就是没往她身上猜,谁知道还真是她,真出息啊!
这两天有这么多机会,她也没吭声,看他们一上蹿下跳的,估计还觉得很有趣吧?
林书亭见小姨子跟岳父脸色不对,按捺着心底的愤怒,问她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