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坐,旁边的几个床位的老人家又开始嘀嘀咕咕闲聊着什么,听起来有点吵。
“为什么不住单人病房?”喝着热水,钱宝红随声问起。
她想以卫斯年现在副团长的身份待遇,受伤住单人间应该是可以的。
卫斯年却道医院里的单人病房是有限的,大都尽量紧着给重伤患者使用,像他这样没有生命危险的有个床位就行,不用特地占用组织资源,而且现在这个病房里都是部队大院的熟人,别人想住进来还没机会呢。
就是他没想到一群老头子会那么闲得慌,啥事都想掺和还特别固执己见。
钱宝红垂着眉眼听他絮叨,时不时点下头应和,看似气消了,而气氛也挺融洽,瞧得偷偷看着的老爷子们点头连连。
事实上,钱宝红的确不生气了,但她心里还凉的很,只是没再表现出来罢了。
卫斯年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说到最后他突然牵起她的手认真道,“宝红同志,那个叫什么梅的女同志找过来是我真没想到,过后我会查查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瞒着你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要再生我气了,气大伤身。”
钱宝红想抽手却抽不开,听着他的话垂眸不语。
她决定过要付与信任,但一连串的巧合都在不断提醒着她对方的身份。
他是男主啊,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愈是动心,对于这个人,她愈是患得患失的不像是那个冷静理智的自己了。
就像是刚才忍不住冷嘲暗讽耍脾气还赶人的她,让回过神的钱宝红陌生的如同在看另一个人。
钱宝红心底暗嘲,突然很不喜欢这种被感情操控影响的状态,特别是在一些人的腻味下,让她有种想立即从此逃离的冲动。
身随心动,在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的人就先猛地站起来,甩开手意图抽身而去。
“怎么了,你去哪儿?”卫斯年忽然空了手,心里也瞬间跟着空荡荡的,几乎本能意识的追问着想把人留住。
刹那间,钱宝红已然回神,反应过来后身形一僵,随后转身欲走。
卫斯年神色大变,再顾不得医嘱之类,动作剧烈地起身往前想把人扑住,却徒劳无功,最后大声呼喊,“你去哪儿,别走,留下跟我说说话,宝红,宝宝……”
钱宝红已经走出两三步之外了,因为最后那个称呼,她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从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住她的名字,且还是他。
此时,旁边的一群大老爷们已经发现了这边的状况,看得面面相觑,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眨眼就闹僵了嘞?
因为之前搞乌龙的事,这会儿他们也不敢随便多问啥,就使劲给警卫员小兵使眼色。
这死孩子,身上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关键时候赶紧上去想法子拦着啊!
小兵也没想到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刚不是看懵了么,等反应过来立马惊呼着上前,一边扶着老大躺回去,一边拼命眨着眼。
“老大,老大,你赶紧躺好,医生说了不能动哇,动了胳膊腿儿就保不住了呀,你咋不听医生的话呢,哎哟我滴妈,伤口又出血了!”
卫斯年心神不稳之下,看着那道执意离开的背影,得到小兵的暗示后干脆脸面都不要的开始痛苦地呻吟。
“我的腿……我的胳膊……宝宝,我的腿好疼……宝宝……我的胳膊要废了……”
这一幕令一众革命老前辈们目瞪口呆,看得手里的花生瓜子都掉了。
话说前几天动完手术那会儿,也没见这小子吭上一声,这下子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他倒嚎的跟杀了他一样,他们瞧着也真是长见识了。
虽然招数有点那个啥,但确实管用。
在卫斯年的痛吟声中,钱宝红转过身,眼睛早已红了。
卫斯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他心里还那么慌,但他清楚地知道一定得把人留下,并且察觉出她对宝宝的称呼有反应,他就不停地叫着宝宝顺带示弱,未受伤的手就那么直直朝她伸着,不捞到人不罢休。
钱宝红返回来,张口欲言,只是没待说什么就被那只手一把抓住,然后狠狠拥进怀里,一下子被抱的死紧,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而小兵被他家老大推到一边,用完就甩,但他一点都计较,反而看着相拥的两人笑的满脸开花。
同时老爷子们也是陆续扶上了自个儿的下巴,觉得年轻人的世界他们是看不懂了,不过大白天的抱啥抱呢,咋不注意场合,羞煞人也。
几位大龄病友纷纷背过脸去,表示啥都没看见。
卫斯年紧抱着钱宝红,头埋在她的肩头声音嗡嗡道,“你别走,咱有话就说清楚,好不好?”
“先放开我,你的伤口不是出血了吗?快叫医生过来看看。”钱宝红说着挣了挣没挣脱,反而叫他抱的更紧了。
卫斯年不放,好似丝毫不在意他的伤势如何。
钱宝红转头朝小兵示意,让他去叫医生来,小兵看了看他们老大,哧溜一下开门跑出去了,临走不忘贴心地帮他们把隔床的布帘子拉上。
这下,老爷子们是看不成好戏了,随便人家小两口在里头怎么抱,也碍不着他们啥事儿。
隔开的小片空间里,钱宝红静静地让卫斯年拥抱着,单手放在他黑黝黝的头顶上轻轻抚摸,眼底的神色却变幻莫测,十分复杂。
下一刻,埋肩的男人蓦然抬起头,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其压向自己,在刹那间让唇与唇之间紧紧相贴。
钱宝红惊了下,身形一滞却没有推开,到底顾及着他身上的伤。
卫斯年犹如得到默认,立即得寸进尺,打开齿关攻城略地,最终鼻息交缠,两人都乱了气息。
心,也乱了。
布帘子里空气升温,气氛眼看着愈加火热,帘子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暗含不满的打趣。
“我们医院这里可不是能随便耍流氓的地方,还望同志们克制克制。”
这一声惊醒了沉浸在相濡以沫中的两人,钱宝红趁着卫斯年不备将其推开,自己站起来退后一步抹了抹被亲得红润润的嘴唇,然后不等他说什么就把布帘子拉开了。
外头正站着一堆人,领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医生,正是卫斯年的主治医生,身后带着几个女护士,去叫人的小兵则站在一旁。
刚才出声提醒的正是主治医生,他的话落后,老前辈们当即轰然笑开,为卫斯年两人辩解着说人家那是正经的谈对象,不是耍流氓。
男医生推推眼镜腿,一板一眼地强调,“主席都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谈对象都是耍流氓!”
老爷子们笑的更欢了,在一片笑声中,卫斯年那句很快就会结婚的话语被大家下意识忽略了过去。
不过人家男医生听见了,所以满意点点头后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开始准备给他看伤。
钱宝红不顾卫斯年的眼神,识相地让开位置,方便他们施为。
隔床的布帘子重新被拉上了,这一次卫斯年和医生在里面,而钱宝红站在帘外。
“嫂子,您喝口水。”小兵殷勤地给她重新端杯茶水过来。
钱宝红接过沾了沾唇,感觉到一阵酸麻刺激,想来是刚才对方用力太过,嘴巴已经肿了吧。
这么一来,她想呆也呆不住了。
“我先回去取些东西,之后和你轮换着照顾他。”
“好的,好的。”
钱宝红跟小兵商量好,而后又朝老前辈们匆匆打过招呼,很快就低着头走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她瞧见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周青梅和李大公子两人。
虽然很奇怪这两人怎么又走到了一起,但当时他们在拐角一晃就不见了,钱宝红以为自己眼花也就没有多想。
这边病房,等到卫斯年经过医生检查一遍,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后,帘子又迅速被再次拉开了,只是卫斯年一瞧钱宝红不在,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人呢?!”卫斯年忙不着慌地问。
小兵指了下外面,赶紧讲明钱宝红是回去拿东西去了,还有刚才她的安排也都透露出来,才勉强将就要暴躁起来的人安抚住。
要不是医院资源紧缺,不能随便浪费,医生看那情况在走之前都想给卫斯年来上一针镇定剂,以免他折腾的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