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母有五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也有许多人追。俞还的脸颊轮廓像她,一样的柔和优美,加一双明亮的圆眼,笑起来弯弯地勾人。
俞父目不转睛看着电视新闻:“你就别操心他了,从小主意就大着呢,你还能给他相一个不成?”
“我可没想啊,这强扭的瓜不甜,李家非要那么干是她家的事,我可不干啊。”
俞还疑惑。
俞母又解释道:“这不是李家那大儿子都三十好几了吗,他们着急了,年后找了个姑娘想要给他家大儿子相相亲。”
俞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哦”一声。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次消停下来,他掏出来看,冯究望发了好多小熊的表情包,最后委屈巴巴跟一句:[老师又不理我。]
俞还回道:[在送客人。]
俞母稀奇道:“从回来到现在你没事就掏出手机看看,我记得你以前都不怎么玩手机啊。”
俞还愣了愣,手机拿在手里收也不是用也不是,缩缩手指道:“也没有吧……?”他歪歪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不玩了,多陪妈妈说说话。”
只是没过多久,冯究望又给他发消息,这次是张照片,一个小姑娘的背影。
俞还:[你妹妹?]
冯究望:[嗯。]
俞还:[衣服好看,辫子梳得也好看。]
过一会儿冯究望发来一张自拍,标准的死亡视角拍照,要不是人长得好,真的会令人窒息。
冯究望:[哥哥也夸夸我。]
俞还对着屏幕:“……”
俞还:[怎么又变称呼了?]
冯究望:[夸我。]
俞还:[衣服不错。]
冯究望:[需要我给你发链接吗?]
俞还:[?]
冯究望:[不要夸衣服,要夸夸我QAQ]
俞还:[这又是什么?]
冯究望:[不知道,我妹教我的,她说是在哭。]
俞还:[好抽象。]
到底还是没说出夸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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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响起很大的鞭炮声,俞母和俞还坐在茶几上包饺子,弄得满手面粉,手机忽然响起来。
俞母说:“你洗过手接完电话就不用来了,这就还差几个包完了。”
俞还点点头。
走进自己屋关上门,掏出手机,不用看来电显示都知道是谁。
“喂?”
“哥。”那边响起低沉的男声。
这和微信上那个动不动就发表情包的男孩反差太大,俞还一时间适应不了。
冯究望说:“你那边好吵。”
俞还迟了迟才回:“嗯,在放鞭炮,马上要零点了,一会儿会更吵。”
“我们这边都没人放。”
“市里不让也是正常。”
“我回爷爷家了,县里今年规定不许放炮,不然罚钱。”他又问,“俞还,你在干嘛?”
俞还说:“包饺子。”
“你还会包饺子?”
“妈妈以前教我的。”
俞还念到“妈妈”有种奇怪的稚气在里面,孩子才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他那小部分隐藏起来的天真被保存的极其完好。
电话里静了几秒,这一回俞还主动说:“没有和家里人一块看春晚吗?”
“我爸太吵了,演一个节目骂一个,很烦。”
俞还忍不住要笑,缓慢眨眼:“那你现在在干嘛?”
“躲在屋里,和你讲电话。”
冯究望的声音变得很轻又很沉,直直坠进心坎里。
说话何时要变成这样悄悄的,仿佛是不被允许、不能传出屋子的,有一种禁忌感在。
俞还的耳朵热起来,因为这份古怪的气氛还因为电话那边的那个人。
第53章 新年
快到零点,俞母把煮好的饺子下锅,俞还来厨房帮忙。
“你来做什么?呆屋里和你爸一块看电视吧,这也用不到你。”俞母把锅盖盖上,随意问道,“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啊?咋还把屋里门关上了,我叫你你都没听到。”
俞还僵了僵身,低垂下眼,温顺又温柔的模样。
“一个学生打来的。”他没说谎,冯究望的确是他的学生。
俞母也没当一回事,“你这个老师当的还挺受欢迎,去年也有吧?一到十二点来了好多消息。”
俞还笑一笑。
俞母说:“今天你李姨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工作嘛只要你喜欢,踏踏实实干就好。”
“我没有在意。”
俞母暼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从来都把话说的好好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和你妈也客套上了?”
俞还比俞母高出一个头,闻言低下头,只是笑着却不说话。
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俞母叹出口气,摸摸他的鬓角,又故作嫌弃道:“行了行了,你可别在这粘着我了,多大人了,快回屋吧,饺子马上出锅,你从这站着反而碍我的事。”
“真的用不到我?”
“用不着。”
“好,那有事您叫我。”
俞母点点头。
俞家只有俞还这一个孩子,五岁前放在城里的姥姥姥爷家中养,五岁之后才接回父母身边来。
头些年父母工作忙,一年到头都顾不上小孩,俞还总是比同龄人更懂事一些,不哭不闹不争不抢,反而让他们更加愧疚,忍不住对他更好。
转眼间孩子已经这么大,一直都听话也一直都很优秀。俞母深感知足,更加不会对他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
前段时间李家张罗给大儿子物色个对象,顺带问了俞母的意思,毕竟俞还也二十七岁了,这样的年纪在村里,孩子都要有三四岁了。
“还是按他自己的意思来吧,他自己都不着急,我们急什么?”
俞母一口回绝了。
倒是李姨不太甘心,又劝了几句见劝不动才作罢。
今天来拜年趁着俞还回屋,李姨再次提到这件事,说已经约好了见面时间,只等自己儿子回来见人家姑娘一面。
俞母没忍住多嘴一句:“那你儿子知道吗?”
“嗨这不就我一句话的事嘛,他还敢不去?家里头老二都订上亲了,就他还光棍一条呢!”
毕竟是人家家事,俞母也不好插嘴,只是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自家儿子若是没遇见合适的人,她也不逼他,俞还条件这么好,慢慢找总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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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一过,俞还的手机果然接二连三的震动,冯究望也在其中,和元旦那天一样,祝他新年快乐。
剩下的就是一些亲戚朋友还有学生。
戚诗:[过完年有时间没,出来看场电影啊。]
萧培(外语系):[新年快乐哈。]
乔野川(纪检部):[老师!新年快乐!祝您福气多多,快乐连连,万事圆圆,微笑甜甜,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
俞还挨个回复过去,轮到冯究望,他停了停,最终还是十分官方地回应道:[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饺子煮熟了往桌上一摆,热气瞬间扑面而来,俞父戴上自己的老花镜,拿着小碟倒了点醋,刚要沾个饺子吃。
俞母在旁边道:“就光顾着自己吃,也不知道给儿子夹。”
俞还说:“我自己夹就行,爸爸你吃你的。”说着给俞父夹了个饺子。
俞父:“看看儿子再看看你。”
俞母:“我怎么啦?饺子是不是我煮的,有本事你别吃。”
俞还知道这两个人又要拌嘴,连忙埋头塞了个饺子在嘴里,含着热腾腾的肉馅含糊不清地阻止道:“行啦,先吃饺子,一会儿凉了……”
相比起俞家这边的热闹,冯究望那边就显得冷清许多。
冯老爷子这几年大病小病不断,躺在床上起不来,冯奶奶牙口也不好,吃点什么都爱饱。
两个老人都早早睡下了,只剩下冯琛和陈芳梅还在客厅里坐着,冯玥本来说要守岁,十一点就困得直磕头,最后还是回屋睡觉了。
冯究望从房间里出来,看那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椅子上,电视开着谁都没去看。
冯究望问:“你们在这儿耗着干什么,不去睡觉吗?”
冯琛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出来?”
冯究望也不跟他生气,“出来上厕所。”
冯琛更重地哼一声。
等到冯究望从洗手间出来,他又冷冰冰道:“站住。”
冯究望本来没打算搭理,冯琛却往桌子上推出两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