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回来,热一下算的话,就算是。
九娘破涕为笑,扯住言术的袖子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我们这儿是在哪儿?”
“山洞啊!”
山洞?所以言术并没有带自己去拿解药!
为什么?
九娘僵在原处。
难道他知道自己喝的并非情毒了?
言术却指了指角落里那些酒罐子:“你的断情!”
断情?
九娘凝滞的脑袋瓜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断情,呵呵……
她在心底发出一连串比哭还难听的笑。
怎么就是断情呢?
他想以无情之酒,解有情之毒吗?
“其实……”九娘试图解释,“这酒没用的?”
情之一物,神鬼莫测,哪里是一壶酒就能断得了的。
“可我有个……朋友,”言术拉开石门往外走,“喝完却真的忘了曾经的爱人。”
九娘紧走两步跟上去,石室外依旧是个石室,只是多了些生活用具。
“那是因为他自己想忘,不是有句古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不也有人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难受吗?”
“酒入愁肠愁更长,原来如此……”言术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石头砌成的小灶上,温着一锅粥,言术将粥端到方形的黑色石桌上放好,还弄了两碟小菜,摆出两副碗筷。
锅盖揭开的瞬间,粥的香味终于唤醒了九娘被酒气熏得麻痹的嗅觉。
“是香菇鸡肉粥!”九娘惊喜的叫了一声。
“先除尘,”言术笑着提醒,又补充道,“还特意加了山药。”
九娘依言捏了个除尘咒,这才坐下来,乖乖等着吃饭。
粥很好喝,鸡肉与香菇的鲜味都被吸进了软糯的米饭里,入口又浓又鲜,再配上又甜又绵的山药,九娘一口气吃下两碗,这才捂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至于言术,他怕是打小吃饭就被无数人矫正过,慢条斯理,雅正得很。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九娘感觉自己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转了个圈儿,用半个背对着言术,有点不敢问,又很好奇:“那你……”
言术看了她一眼,看她吞吞吐吐,便知道她是想问什么:“我想,你可能更希望亲自见到她。”
这大概就是言术式的温柔。
九娘下心想着,呼出一口气,好歹没有说出“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话语。
“那我们接下里怎么办?”
言术一边收碗一边回她:“等。”
这一等就是许久,九娘不知道言术说的等,是等什么,但他说要等,她就等着,反正那张脸她要不要都无所谓了,从前一定想拿回来,是因为梅子不喜欢不完整的她,如今梅子逍遥去了,她喜欢的人又压根不在意她的脸是怎样的,或者说……压根不在意她这个人怎样,那再等等,又何妨。
就是等待的时间有点长,言术习惯了,有书就能打发日子,九娘却无聊得很,于是缠着言术让他陪她玩。
“那就下棋吧!”言术道。
可九娘不会下象棋,更不会围棋,她只会五子棋。
但言术没听过五子棋。
九娘便教他:“就是让你的棋子五颗连在一条线上,横竖斜都可以。”
言术点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下五子棋。
九娘原以为,自己是老手,言术不懂规矩,自己一定可以赢得轻松愉快,结果……第一天九娘一把没赢过,而且她一直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最后赌气不来了。
第二天,九娘又没赢过,依旧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第三天,九娘一上阵就对言术说了:“这想赢。”
言术抬眼看她,“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结局当然是九娘赢了。
第二把,刚落落两颗棋子,九娘就又叹上了:“我想连赢。”
言术落子的手从棋盘中央,移到了棋盘下方。
第三把,九娘:“连赢三把是个什么滋味啊!”
而后再一把,眼见着言术四子连线,九娘已经无力回天,却听她突然倒吸了口气:“殿下,我发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嗯。”
“我觉得吧……”
“嗯?”
“这把我要是输了,我会哭的。”
“嗯!”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九娘:言术,你喜欢我吗?
言术:我……
九娘:你不喜欢我,我会哭的。
言术:喜欢。
九娘:有多喜欢。
言术:比天上的星星少一点。
——————————
茶聆(捧着脸星星眼):哇!我家言术大大会说情话了,好激动啊!
路人(指指天):麻烦你抬个头。
茶聆(抬头):我擦!今晚没星星。
第55章 魔族一枝花(五)
言术单手撑着下巴,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九娘的话,他手中的白子儿已经被捏得发热,却迟迟没有落下。
本来也就是下个闲棋,输赢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今日输得也不少了,但他突然很期待,九娘能再搞出点儿什么花样。
然而九娘无奈耍玩,反倒是不急了,捧着一碗茶小口小口喝着,摆足了淡定骄矜的范儿。
莫说,还真有几分言术的味道。
这就僵持住了。
可言术从来不缺耐性,想他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别人都在疯玩,他已经独自在书房里读着晦涩难懂的古籍了。
但这僵持一旦过了某个点,就变成了置气,谁也不愿意认输,好像这会儿输了,就是真的全盘皆输般。
言术转了转手中的棋子儿,突然莞尔:“九!”
“怎么?”九娘的茶已经喝完,正捧着空杯子干瞪着棋盘发愣。
言术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九娘皱了皱鼻子:“什么。”
言术未语先笑,道:“你的腌兔肉……”
“啊?”九娘茫茫然抬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跳将起来,慌忙间打翻了棋盘,打碎了茶碗,人跳出去几步,寻了个空位,一抬手,甩出一口大大的缸。
言术不太自然地揉了揉鼻子。
“我他娘的真的忘了……”九娘一声哀嚎,这可都是魔兔肉啊!这么多天腌下来,还能吃吗?
九娘一边哀嚎着骂自己,又一边快速的开始翻动那些兔肉,好在她的如意八宝镯子特殊,兔肉没有丝毫坏掉的迹象,闻着,还挺香。
就是腌了这么久,尝一口那肉……
若是没有面具,九娘此刻的五官应当是皱在一起的,但单看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知道——有点咸到齁了。
九娘真的要哭了。
言术忍者笑,提醒道:“或许可以用水洗洗,再泡一泡?”
九娘哭丧着脸,道:“可行吗?万一洗坏了怎么办?”
言术走近,安慰道:“先拿一只试试。”
试试,这是她最初教会他要做的事。
打从遇见她,他真的一直在试,试着吃下极酸的葡萄,试着用“真言之术”救人,试着去帮五姐释放心魔,试着照顾人,试着吃辣,试着做使坏,试着去冒险,甚至……试着去直面死亡。
虽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但如今,他只是偶尔会再做那个噩梦,握着剑时,或许依旧不能杀人,但他终于能站在她的前面,以保护者的姿势。
这种感觉,真的相当不错!
言术想着想着,自己笑了出来,引得正提着兔子等着他施法吹干的九娘不瞒地瞪了他一眼。
这最后一盘棋,究竟谁赢谁输,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又和棋了,还下吗?”仇悬迟将最后一颗白子摆在兀忱说的位子,看着棋盘上的“多劫循环”,眸色沉了沉,随即,又亮起来,亮得如同星辰。
“不下了,”兀忱摆摆手,揉了揉额角,下棋对于他来说,实在算是个费神的事情,尤其是……还要费心竭力算出这样一盘棋,“你这刚醒,还是应该多多休息。”
仇悬迟也不勉强他,命人进来收了棋盘,又重新看了茶水点心,茶水蕴蕴,升起的袅袅白烟在空中飘荡,如同他不安的心。
“那日我真的没说什么?”
“没有,”兀忱摇头,皱眉道,“你突然吐血,嘴里倒是喊了几句胡话,但我心里着急,一句都没听明白。”
仇悬迟仔细地瞧着兀忱的脸,这一次,他竟没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破绽,好像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