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其中,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九娘紧张地手都微微发抖,又怕抹了言术的面子,只好将手藏在言术身后,自以为隐蔽地扯住了言术的衣服。
反观言术,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从容儒雅模样,就连脸上扬起的笑容,都不曾有丝毫变动。
察觉到九娘的紧张,他还隔着衣袖,捏了捏她,示意她放松。
九娘也想放松啊!可是,就是忍不住紧张,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她见到坐在花厅里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淡青色锦袍,袍身上绣满大朵银色牡丹,本应是过于花哨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却将他冷白的肌肤衬出几分仙气,而与之相比,那张脸更是美艳绝伦,但又不是单纯的美艳,那美艳中藏着一股弱柳迎风的风情……
九娘看得挪不开眼,然而一道暗红的身影却挡住了她的视线,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嘲讽的声音,“你们天族就是这么讲礼的?”
“球球!”
言术还不及开口,端坐的“美人”已经率先拉住了仇悬迟,只见他缓缓站起,冲着两人抱了抱拳:“抱歉,家弟鲁莽,想来这位仙子是见我一个‘瞎子’奇怪,故而多看了几眼。”
仇悬迟紧咬牙关,握了握拳。
“不是的,”来不及感叹仇悬迟的昵称,九娘连忙否认,“我是见你好看……”
她说到一半,发现屋内几个男人的面色都有些奇怪,老实说,这屋内三个男人,每一个都很好看,言术的儒雅,兀忱的娇弱艳,仇悬迟的邪魅,哪一个放出去都是祸国殃民的长相。
但兀忱确实不同。
言术是很儒雅,他的一言一行都那么标准,标准得近乎冷酷,故而,总会给人淡淡的疏离感。
仇悬迟更甚,他那从头到脚的邪魅张狂,在在都标明了别靠近老子,老子会宰人!
而兀忱,大概就因为那双眼睛看不见,所以既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疏离冷漠,相反,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见到他,也会心软一把——他就像是最柔软的娇花,需要所有人呵护。
难怪要叫“魔族一枝花”!
九娘福身:“抱歉,小仙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见到大魔殿这般风采之人,故而有唐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她语调轻软诚恳,姿态也放得极为恭敬,但终究是不同了,以前谄媚的那个姑娘已经不见,如今,哪怕是面对魔族殿下,她也显得不卑不亢。
言术挪了一步,挡住仇悬迟射来的凌厉目光,将九娘扶起来,柔声道:“术素来听闻大魔殿仁厚和善,况且,大魔殿生得好看是天魔两族的共识,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九多看几眼,也是可以理解的,大魔殿以为,可是这个道理。”
他虽在同兀忱说话,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仇悬迟。
仇悬迟背在身后的手及时阻止了兀忱说话,他扯了扯嘴角,转身扶着兀忱先坐了下来,才讥讽道:“照七殿下这说法,我魔族的大魔殿,就是该给这些个小仙看的?”
言术从容不迫,莞尔一笑:“谁说九只是普通小仙了,她可是父君钦点的义女。”
“呵!”仇悬迟轻笑出声,笑声冰冷。
九娘本就因言术的话怔愣住,再听得这一笑,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哎!终究还是不习惯与这些人打交道啊!
却见那边言术继续彬彬有礼道:“父君连天族至宝——黄晶剑,都给了她,难道二魔殿还不信。九~”
九娘就要依言去拔头上的剑,那边兀忱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好了!来者是客,大家先坐下来再说。”
再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打圆场了,他一开口,怕是三尺之冰都能消融,这一室的微寒,更是瞬间不见了踪影。
言术拉着九娘坐下,他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还探身替九娘整了整微乱的鬓角。
九娘却拿余光瞟着兀忱。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言术的手勾住了九娘的一根头发,还不小心扯了扯,九娘吃痛,立马回过神来。
言术歉意地看她一眼,这才坐回去,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若非相处久了,九娘怕真以为言术是不小心的,但现在……她敢拍着胸膛保证,言术绝对是故意的。
那边兀忱不知低声跟仇悬迟说了什么,刚才还气得随时要暴走的人,这会儿倒是彻底静下来了,也大马金刀的在兀忱旁边坐了下来。
无人上茶,言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仇悬迟,自己摸出茶杯来,给自己和九娘倒了两杯清水。
“实在抱歉,”兀忱率先开口,听声音就知道他真的很歉意,“本该远迎,却因这残躯,连杯茶都不能奉上。”
“大魔殿严重了!”言术回得礼貌又客气,完了还端起茶碗,优雅地抿了一口。
九娘将头埋得老低,虽然他们看起来平和得很,她却总感觉到了点暗潮汹涌的味道。
言术顿了顿,又道:“旁的不提,只不知是谁要对我二人下杀手,还折损了殿下的左膀右臂。”
兀忱似乎噎了一下,但很快就更加歉意道:“那只是家弟跟你们开的一个玩笑,二位还请不要介意,至于魔罗多,他也并没出事,那日……就是晕了过去。”
当日情况混乱,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查看魔罗多的情况,不曾想他竟然只是……晕了。
九娘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那呆货没事,也算是一件好事!
言术只滞了一刹那,就恢复了平静:“原来如此。”
他说着,又抿了口茶,不再说话。
他有的是耐心。
兀忱似乎也是个慢性子,又说了不少客气话,两人你来我往,听得九娘昏昏欲睡。
那边兀忱才终于开口道:“这次请两位来,是有一个消息,想要分享给两位,当然,并不是无条件的。”
终于说到重点了。
九娘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坐直了身子。
言术没搭腔,一面之词还不足以让他做出任何承诺。
兀忱却没直接说下去,而是转头对着身边的仇悬迟道:“球球,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跟七殿下聊聊。”
再次听到这个昵称,九娘依旧忍不住抿了抿唇,实在是这么可爱的名字,跟这么邪魅的一个大男人,不太搭。
仇悬迟似乎很不乐意,但也没多任性,他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却停下来盯着九娘:“没听到他们是要单独聊吗,还坐着干嘛?”
哎哟!找不到地方发气,就冲着她来了!
九娘这个暴脾气,立马就将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当然……只是在心底。
厅内一时沉默下来。
言术一心喝茶,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气氛。
而兀忱根本看不见?!
仇悬迟就站在门口,大有一副,九娘不出去,他就不出去的架势。
九娘其实这会儿背上都冒冷汗了,可要她跟着这位出去,岂不是更加糟糕,任谁也看得出这人不好相与。
兀忱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他偏着头,低低唤了声“球球”,兀忱依旧没动,但表情多了许多不耐烦。
九娘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这是连兀忱都压制不住这大魔王了吗?
言术的手突然搭过来,轻轻在九娘手背上拍了两下,然后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大魔殿有什么话就跟我家九说,我陪二魔殿到外面走走。”
他话音落,人已错身到了门外。
奇怪的是,兀忱什么都没说。
言术出去后,仇悬迟冲着九娘冷笑了下,也出去了。
花厅厚重的木门“嘎吱”一声,合上了。
九娘眼皮跳了跳。
“仙子不必担心!”兀忱柔声道。
可惜,就在刚刚那短短一瞬,九娘突然洞察了他的本质——这人才不是什么需要呵护的娇花,他才是真正的切开黑。
不过言术也没好到哪里去,既然一下子就知道了兀忱的本意。
人间那句话说得真对,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九娘欲哭无泪,她真的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谈条件啊!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九娘:为什么说我是天帝的义女,说义妹不行?
言术:义女好,生的你一天天胡思乱想。
九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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