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番外(98)

作者:俞夙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如此一来,自是人心不安!一日夜间,竟有数百兵士弃营南逃!此事震动极大,一干逃兵教追回后,次日绑至营前枭首示众!

不远处的城楼上,遥望梁军阵前那数十颗人头顷刻落地,拓跋温终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苦等的这一刻,终是到来了!

早春,辽原上的青草又躲过一季严寒,方才吐绿,狂风却也随之始肆虐。

苦寒已去,梁军的气势却还似停留在冬日。前日里教风吹倒的营帐,至今尚未修缮,营中七零八落,尚有不少大帐摇摇欲坠,似病入膏肓之人,萎靡不振。

入夜,狂风又起,密云闭月,伸手不见五指。梁军营中早早沉寂,将士们皆已入了帐中避风。

时近三鼓,风势渐小,一轮残月也悄由西天露出了头,隐晦的月光下,南城外出现了数千鬼魅黑影,悄然逼近梁营!

片刻之后,杀伐声顿起,梁军猝不及防,混沌间自连兵器也难以触到,纷纷四散逃窜!乘此间隙,羌桀人直扑中帐而去。。。

偷袭之战,尤其以寡击众,出其不意自首当紧要,然论胜算还少不得一个“速”字!

已过四更,拓跋温在城头来回踱步,但听得梁营中厮杀声迭起,却不知战况如何,心内不免焦急:出兵前已命夏王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回禀一次军情!此前虽得报称偷袭前营已成,然他中帐是何情形,却尚不得知!眼看时辰已过,不闻吉报,难道会又中了梁军埋伏?还是拖延过久,先机已失,中帐难以攻克?如此是也早叮嘱过他,一旦受阻,万不可恋战,保全为先,当即刻收兵,伺机再动!难道夏王会因一时贪功而违抗军令?!还是形势不由己?

正焦灼,忽闻左右呼道:“夏王回来了!”

心内一喜,垂首俯瞰,漆黑的夜色中,借着明暗不定的火光可见远远是来了一队人马。及至城下,便有人呼道:“夏王受伤急待诊治,快开城门!”

城内应了一声,正要开门,却闻城上有人冷声道:“且慢!”是拓跋温。

“夏王伤在何处,以致不能言?副将尔朱吉升何在?”看来主上是有所猜疑。

城下急禀:“夏王身中数箭,已昏迷不醒,尔朱将军追了敌将而去,不见踪迹,小将惟恐误了夏王伤情,不得不匆忙送回!”

拓跋温冷哼:“既如此,尔等今夜是一无斩获,如何还有脸回来?”

城下道:“陛下息怒,夏王所以身受重伤,全因身先士卒,冲入敌军中帐,斩下了杜允之老儿的头颅,且命小将定要将此物带回呈与陛下!”

城上静默了片刻,便闻一粗犷之声道:“陛下有旨,尔等先将杜允之的头颅呈上。”

言罢须臾,城上便果真降下一铁钩。城下不敢怠慢,忙将一染血的布包呈上。随着铁钩缓缓上升,城上城下则默契般陷入一片沉寂。。。

铁钩终于升到了楼上,拓跋温面色沉滞,看不出喜怒,挥手道:“打开!”

左右奉命。

包内果是一颗满是血污的首级,然面目一时难以辨清。

拓跋温凝眉上前细审片刻,忽竟勃然大怒,一掌打落那物,任其在地上滚了数圈缓缓停住!众人这才看清:头颅上竟留着他羌桀人的髡法!

拓跋温连声怒喝:“梁人欺我!”又高呼弓/弩手。可惜呼声未落,夜幕中不计其数的火箭已迎面而来,巨大的爆裂声后,城楼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火箭,本是他羌桀军中密器,不想这般快便却教梁人学去,反制与他,且威力显还强出了数倍!

形势顷刻间遭此逆转,拓跋温恼羞成怒,失却心智般奔至城头,搭弓乱射!及至被迎面一箭射穿了面颊,才教兵将们硬架下城楼。

远处,梁军正如潮水般袭来,前赴后继,哪还有丝毫不振之状!

这一夜,极是漫长!然天,终是亮了。

晨曦中,梁军中帐前的黄龙旗正随风舒卷!御盖下,梁朝君臣迎风伫立,齐聚督战!

羌桀军将若见此,心中不知要作何叹?!所谓梁帝重伤溃逃、梁军士气已尽之言,皆成了无稽之笑谈!

不错,先前的颓势,皆是梁军有意作与拓跋温看的。

那夜羌桀袭营纵火,梁军实无防备,因而有所损折,然也由此生出一计:所谓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拓跋温此回袭营,其心了然,便是欲釜底抽薪以挫梁军军心!如此,不如将计就计,教他以为目的已达成,梁军气势已尽,则其必乘势而动!

果不其然,借这大风夜,羌桀再度袭营,且目的直指中帐,欲拿梁军主将首级,以达到一击即溃之效!却不料,此正中梁军下怀,退败中营,乃是诱敌深入!夏王拓跋汇方闯入进去,便落入了包围,后路已断,三千精兵皆作了刀下之鬼,而其首级也教梁军借去震慑于拓跋温!

辰时,兴庆府城门得破,羌桀太子拓跋恪率城内仅余的五千守军出降!

与此同时,拓跋温却在亲军护卫下,欲冲出北城门逃遁!可惜兴庆府城此刻已教梁军围得如铁桶般,他寡不敌众,中乱箭后坠入护城河。第二日尸首打捞出,已教河水泡得肿胀,好在面目尚勉强能辨。

悲哉!想他拓跋温戎马一世,纵横疆场,智谋过人却残暴不仁,好大喜功四处征伐,以致举国哀怨民不聊生,终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天意罢。

第106章 班师

一战罢,似乎不过三五日间,兴庆城已是春意黯然。

小雨霏微,粉花初绽,鸟雀喧于枝头,正可谓“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塞北江南,名不虚传!

春光如此好,那些时日的流血杀伐似仅为一梦,然城中的断壁残垣以及城门口堆积如山的尸骨,却时时昭示着这城中方才历过的腥风血雨!

良夜好眠,春梦易断!醒转时,已是天光大亮。

起身,入眼是那人温润的笑颜。

“你醒了,今日可觉好些?”

越凌一开口,眼中的暖意也随之转作了关切:当日营中大火,南宫霁本染疾在身,又教烟火熏伤了肺腑,昏迷了一日一夜,好在终是教救回一命!待略好,越凌本要送他回西平府疗伤,孰料他却不愿,加之太医也言称此刻伤者不易受车马颠簸,才不得不作罢。

南宫霁报以一笑:“本已大好了,然若你此刻不去将窗闭紧,便不好说了!”

越凌一怔,这才想起他仅着单衣,忙疾步上前将窗毕上。回身时,见那人下床欲去取衣袍,忙又替他取了,熟料那人见此竟伸手等他伺候着衣:全忘了身后之人素来也是教人伺候惯了的!

越凌当下捧着衣袍一脸茫然,神色甚是尴尬。

须臾,南宫霁恍然般嗤笑出声,回身搂过那人,额角相抵,轻道了句“有劳”。

那人却是面色一红,催促他更衣,又欲教张令其进入伺候。南宫霁不厌其烦,未加思忖,低头便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欲在清静中享片刻温存。

世间终是清静了,只无奈这仅着单衣的身子实难抵晨寒,几阵寒噤之后,不得已恋恋不舍放开那人,着衣洗漱。

多日烟雨,与这西北古城又平添几丝南国风韵。踏青本正当好,可惜适逢战时,越凌并无那兴致。

窗下,一局残棋已将见分晓。

南宫霁端杯呷了口茶,依旧不见那人落子,不禁纳闷:局势已了然,他这一子理当不难下!抬头,却见那人正盯着窗前一枝红梅出神,看来心不在棋,难怪落子毫无章法。

实则他的心事,并不难猜:兴庆既克,拓跋温已死,按说该班师回朝了!然兴庆城破的第二日,北面传来消息,兀剌海城守将不战而降,述律綦日前已率大军奔赴黑水;而这侧,北边的定州几是空城,加之羌桀太子亲传书劝降,守将已纳城,其北的右厢军司亦是如此!

梁军三日内不费一兵一卒连得两城,自受鼓舞,士气高亢,此刻正赶往娄博贝,此乃羌桀北地咽喉所在,得此,则纵然失了极北的兀剌海、黑水两城,自也无大碍,因防御已无忧矣!只是镇守娄博贝的乃是拓跋温的爱将尔朱璜,此人骁勇且足智多谋,并不理会招降,看来一战是难免!

如今所忧,乃是靳军若先破黑水,再南来滋扰,后果便难料矣!想那人也是因此才忧思甚甚罢。

他既心有所思,南宫霁也无心出言搅扰,乃随他的目光一道转向窗外,却见不知何处来的雀鸟飞落枝头,拍打羽翅时溅出一身水珠,倏忽将那人由沉思中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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