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番外(119)

作者:俞夙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越凌道:“却不思归么?”

李琦似一怔,旋即摇头:“行商者,常年奔波于外,本是常情。且说来,我因生意之故,常在汴梁与蜀中两地间行走,乡情与我,实是无从言起。倒是。。。”略一沉吟,“行商不同于宦游,彼者身负官命,身不由己,归期无定,想来是因此,才有‘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之叹罢。”言罢看那人,此刻正凝眉望月,方才之言,不知听进否。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过去许久,那人才垂眸苦自一笑:“世间的悲欢离合,天伦不聚,多因身不由己,而此中,多少是朕之过?”

李琦闻之自为诧异,一时,也不知该接言否。

那人回眸:“南宫霁入京十载,你也以为,他如今,是当归了么?”

但闻此,李琦心内倏忽无比清明,即刻恭身揖下:“陛下若问的是蜀中世子,则琦断不敢置喙,然若陛下所问,是琦之表弟南宫明初,则琦以为,他当下心智,已然陷于混沌,萎靡之态,可谓不堪,因而留在京中,实非上策!还恐这般下去,大祸将临矣!而若回去蜀中,远离京中是非,假以时日,当有所反省,到时回忖此间所为,想必惭愧,而于陛下之宽宏,也当心生感激。”

静默。。。

只惟风拂柳枝的沙沙声还在夜色里回荡。水上,乍一道飞影略过,是为夜色所迷失的雀鸟!却不知今夜,还能否寻到归路。。。

晏隆元年九月,蜀王世子南宫霁因疾辞归,得许。

初入九月,入夜倏忽显早,不过酉时,城中已华灯初上。

避开喧嚣,城南那处清寂的宅中,有人已摆酒中庭。

约定的时辰已过,却不见那人身影,廊下之人不禁一声轻叹:白日里命人去传信时,便听闻他已外出,却不知所向何处,想来是与故交话别去了。

故交?越凌不禁自嘲一哂,临别前日,他不曾想起要入宫道一声别,却心念甚么“故交”!思来此刻,尚不知停留在哪处温柔乡中流连忘返。今夜,欲与他坐下静一话别,恐还难以遂愿。

惘然抬头,但见满天星斗。九月初二,又逢他生辰!想去年此时,尚在去往洛阳的路上,却不想,区区一年之后,自己与他,已将成陌路。

霁,你可记得,当日你曾应我,待到花好时,再伴我往洛阳赏春。孰料今时今日,花未赏成,你我十年之情却已将消散尽!再说重聚,此生却还可待?

月落星稀,夜色已深,门外终是传来久盼的动静。回首,却是失望:来人的脸上已写明了无奈,到此时,那人虽终回府,却已然酩酊,今夜,当是不能来见。虽在意料中,却难免不甘:他果真,是临行也不愿再与自己好生相对一回么?

人未至,然宴已设,践行之夜,无非一醉消愁而已,他既不至,便不妨独酌罢。

这一夜,酩酊之中,一晃而去。

晨曦初起时,一辆青盖马车由城内缓缓驶出,载着那宿醉尚未清醒之人,启程向那遥远的蜀地归去。

车前坐着的,是张令其。跟随十载,分别在即,自然还须送旧主一程。思来郎君这一去,相见恐是无期,便难忍嗟叹。只是南宫霁的心境,与这送行之人,却是大相径庭:自方才出府门起,他便未曾回过头,甚连一声感叹都未发出过!看来这十载于他,诚是无足留恋。

行至城门,进出如潮涌的人群中忽而闪现一张熟悉的人面,盈笑向此,看去已恭候有时。

令其向内轻唤了声,车帘撩开,车中人依旧面带慵意。

送行之人已来到车前,轻一福身:“郎君昨夜离去匆忙,却将此物遗忘了,知郎君一早便要出城,奴家自城门开启时就恭候此处,幸才未曾错失。”言间,已将一锦帕裹着之物呈上。

南宫霁一面伸手接过,一面笑道:“甚底金贵之物,有劳念奴亲送至此?”言间已然打开帕子,内中赫然是那块玉鱼佩!

谢念奴回以一笑:“御赐之物,可不金贵?奴家尚不敢假以他人之手送还。只是郎君昨夜说起此本为一对,不知是奴家笨拙,还是郎君本就只遗忘了这一枚,昨夜奴家与使女们在家中翻找了许久,却终未寻得那另一枚。”

南宫霁闻言,垂眸微出神。半晌,才将玉佩缓缓收入囊中。抬头时,笑意浸染,已淹没了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酒后之言,不必当真!此物本寻常,且只此一枚,念奴不必再为此费心!”

再为话别,到底女子易动情,潸然道:“郎君此去,果真不回了么?”

南宫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见她果真泪下,心中不禁一痛,出手轻替她拭去面上滚落的泪珠,强颜笑道:“纵然我一去不回,也未必相见无期。若有朝一日你厌烦了这京中生活,不妨入蜀寻我,我必然遵守当日之诺,不至薄待你。”

念奴垂眸颔首。

泪眼朦胧中,二人执手相对,惜别之情,着实令人动容。

日渐高,马车终于驶出城门去。眼前大道开阔,前途当是顺遂。

车中人撩帘,最后回望了一眼晨曦中的汴梁,闭目一叹,百感交集:十载汴梁行,留得一身不堪回首!

远处,隐隐歌声缥缈:

十载春秋,依稀一梦,醒时屈指堪惊。莫说花月,别雁已无凭。回首疏烟淡霭,重重柳、还掩长亭。西风里,孤蛩败吟,归路尽菊英。

销凝。秋色暮,楼台画角,吹断离情。岂能忆前欢?怕惹愁盈。谩道先恩负尽,残酒散、却又牵萦。凝眸处,长安已远,陌上楚歌轻。(1)

殊不知此刻,身后百尺城楼上,一孤寂身影正遥自矗立,满怀怅然,目送归人远去。

晏隆元年九月中,蜀王幼子南宫盈受旨代兄入京。

十一月,上柱国、武宁军节度使司马晖之孙司马氏受诏入宫,次年新春,立为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1)《满庭芳》作者:我

一脑抽就想完结。

第129章 阑珊

早春。

乍暖还寒时候,常伴霏微。

朝雨暮晴,夕阳下的晚梅,别有情致。但可惜春花依旧,人事已非,闲庭漫步,本欲一宽心怀,孰料睹景伤情,终是旧恨未消,新愁又添。

凭栏久,思来分别有时,不知那人如今,又是何种心绪。

日渐西沉,北风凛冽起,高处不胜寒。才下层楼,散步苑中,却闻皇后来见。

宣进。

须臾,皇后款款而至。

施礼起身,越凌乍看之下,似觉眼前女子较上回相见,又显瘦高,然而不过三五日之别,也知是眼中错觉。

只是说起来,司马皇后身量着实修长,立于一干宫娥中,也似鹤立鸡群!但可惜圆润不足,又天生一张削长脸,无论如何看,也难称得有姿色。好在其虽样貌不出众,然毕竟生在阀阅世家,教养良好,知书达理,且还有股寻常女子身上不多见的从容沉稳,便是所谓母仪之范罢。

“天色已晚,陛下风寒才好,不宜在此久吹风,还是回宫歇息罢。”语调不急不缓,然声中总还透着一丝怯生。实则自入见时起,她那双眸子便一直低垂,未尝抬起直视过眼前人。然何足怪呢?二八少女,入宫时短,任是有心作端重,然天子跟前,难免有时露怯。

越凌倒不忍拒她这番好意,况且本也是时当回,不如顺水推舟。

政务繁忙,且越凌这半年来身子也不甚安好,头痛晕眩之症渐重,所以后宫之事,本无罅多问。如此,中宫便更不可无主!年前朝中再三进言请立新后,越凌斟酌之下,终从吕谘之谏,选立了姿色平平却恭顺谦谨的司马氏。

只是司马皇后毕竟年轻,后宫事多情杂,初入手,自多疑难,虽有内臣命妇等在旁指点辅佐,但要说亲掌六宫,着实还需时日磨炼。好在官家对她并无苛求,虽常来也说不上亲近,然每见亦可谓和颜悦色,此自令皇后动容,从此更为用功习内政,甚致不眠不休之境。官家得知,自又对其更加褒赞。

说回当下,夕阳尚好,越凌虽口中应了回宫,却是舍近求远,在苑中曲曲折折绕了大半日,看去游意犹未尽。

同行一路,皇后当下拘谨已不似方才,答过了官家所问,却还自言起近时习内政之所得。

但说去年结算宫中一年花销,颇是惊人,再翻阅内府财册,才知历年如此,向来这宫中的花销是只增不减,自先帝朝起,左藏库年定支出已是不够,尚要由内藏库另予增补!此情,虽旨意并不许外泄,然外朝多少闻知,也有非议。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