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手上的词典放回原处。从旁边随意抽了几本资料，准备往楼下走。
越过她身边时，晨姝闻到了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很浓烈，可对于晨姝来讲，却再熟悉不过了。
家里有个护士长妈妈，她也算是从小闻到大了，几乎在医院和警察局长大的孩子。
她的视线依旧落在男生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着。
他突然侧头，站在向下的楼梯上，朝她的方向瞥了眼。
就这样，两人对视了一秒。
一秒过后，他下楼了，淡出了晨姝的视线范围内。
晨姝抠着试卷一角，抿着唇，半低着眼眸，思忖着刚刚，他是不是笑了一下？
这都要归功于她2.0良好视力。
男生的眼角似乎在刚才轻眯了一下，像是含着笑意，淡淡的。
他隔着口罩，可她像是能透过口罩看清他似笑非笑地唇角卷起。
那过程很快，仿佛一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晨姝觉得自己有些无聊，空想这一个不想干的陌生男子，还是一个救你脑袋免痛苦的好心人士，这似乎有些变态。她摇摇头，继续到另一侧找资料了。
走了几步，她拿起需要的资料，手一顿，脑袋里还是掠过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和那个人的一样，澄澈干净。
刚才，他笑没笑？笑了？不不不，她开始推翻这个“眼见为实”了，他们离得还是有些距离的，也可能对方只是歪了一下头，并没有其他意思。
晨姝“啧”了声，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真是有够无聊的，看来得回家刷刷习题刷刷试卷了，才能防止自己胡乱想。
付了钱，她拎着袋子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到门外，淅沥沥的雨朝她吹来一阵寒气，晨姝冷不丁颤了下，裹紧自己外套，打开伞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
路上人很少，就连车子也少得可怜，十分安静。
大抵是雨天，沉闷的主基调一直压着，乌压压的云向下倾，午后的天竟向傍晚一般，黑沉沉。
路边的灯早早就耸立在那，投射在积水里，拉出一道又一道长影，又迅速被落到地上的雨水打散，又再次重聚，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雨声是大自然的恩赐，滴答滴答的响声，十分悦耳。
即使是这样，晨姝并不喜欢雨天，潮湿寒冷、压抑的感觉今她想到当年一些不好的画面。
她又拢了拢外套，朝着便利店去。
就近的便利店在环城路，世贸中心最繁华的广天大厦里。
从【有间书店】出发也就五分钟脚程。
叮呤——铃铛响了。
便利店门上挂着一个铃铛，像圣诞驯鹿脖子上系的。
大概是星期中间，店里人真得不多，跟书店一样。
晨姝在门口架子是取了个购物篮，走到生活用品区域，往里面扔了根牙刷还有几包女性用品。
想着牙膏也快用完了，她着手去拿了一只平常在家里常用的那个牌子的牙膏。
她刚碰到包装盒，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也恰巧碰上，两只手同时拿起了牙膏，两只不属于同一个人的手。
她望着那只手，指尖圆润爆满，指盖修得整整齐齐，表面还泛着淡淡的粉，上边的小太阳也齐全。
不过这手有些熟悉。她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与此同时，晨姝一怔，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
一只黑色的口罩，莫名熟悉，再往上，一双十分澄澈且有印象的眸子。
她见那双眉眼的主人，轻挑着眼尾，眉头微微聚拢耸起，还伴随着轻咳声。
她瞳孔一缩，闪过一丝惊讶，是他？！
晨姝呆滞神游的一刻，对方透过口罩传来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搪瓷罐里闷久了的声线，透着几分慵懒几分虚弱:“不好意思，你先。”
男生率先收回手，又重新到货架上拿了同款牙膏。
“没关系。”晨姝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开口。
男生转身离开前，目光深邃地盯了半秒晨姝，从她的眼睛看，最后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目光一顿，转身往收银台走。转身时轻“嗯”了声。
这小声、没力气的“嗯”，晨姝自然是没有听到，她在想她他听到她说得了没有。
不过也巧，居然又碰到了他。
晨姝扯了下唇角，无声地笑意露了出来。今天光看别人手了！
果然，徐筱荼毒她有效果了。
初中三年，晨姝和徐筱都是一个班的，同桌关系，一坐就三年。
徐筱是个每周必买书刊书籍杂志女孩！买得最多的就是小说书籍，还有位居第二的手模杂志。晨姝没看过她的小说，却被扣着看了三年手。
前有小说里阅男阅女无数的主角配角，后有她晨姝阅手无数。
今天她看到的这个男生，他的手，比手模杂志里的手还要出彩。
晨姝摇摇头，看来最近真得被试卷搞混了头，难怪还能分心来想一个陌生人的手好看的问题，果然是她想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她抬起手腕瞥了眼表，快下午两点了，她出来已经很久了。
快速地往篮子里放了些军训的生活日常用品，又迈着信步去零食去挑了几样喜欢的，慢悠悠地晃到收银台。
“嘀——嘀——嘀——”条形码扫描器一直在响。
“您好，请问需要一次性袋子还是环保袋？”晨姝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收银员，高高瘦瘦的，戴着工作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明媚的大眼，可眼眸里却没有一丝光彩，参杂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神态。
收银员的声音有点哑，细细碎碎的，跟那种烟嗓的哑不同，她的反而很好听。
“环保袋，谢谢。”晨姝答。
“嘀——”最后一下扫描器发出的声响，同时也响起了:“总共八十八块八毛。”
晨姝“噢”了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店员。
拿好东西，身后传来——“谢谢惠顾，路上注意安全。”
出了店门，她走了几步，下意识往四周随意看了一圈。
忽然，前方有一个身影，看身形应该是男生。他没有撑伞，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从头黑到底的装扮。
又——
那人身体晃了晃，步伐有些乱。哗啦一声，他手上的袋子落地。
晨姝眉头一紧，发现不对劲。
他忽然蹲下，过了十来秒站起来，晃了晃，往地上倒。
在他猛地快要往地上倒的时候，晨姝一个箭步冲了上前，扶住了他的腰，吃力地往上拉。
“喂，先生，您没事吧？”她的口吻有些急切。
晨姝扣着男生的腰，另只手拉着他的臂腕，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一顿，又是他？
于珩警惕地看着晨姝，头一阵眩晕，他睁了睁眼，想要自己清醒些。
女孩还在扶着他，他借着女孩的臂腕支撑，努力地站稳，低声:“谢谢你，我没事。”
他的“事”字尾音还未落盯，身体似乎不太配合，踉跄了下。
好在晨姝手快，再次扶住他了。
于珩神色略微尴尬地看着扶着他的女孩，面上表情十分不自在。
他前天扁桃体发炎了，吃了些药，以为会好，没想到第二天不仅没完没了了，还感冒了。然后就在今天，感冒引发体热，也就是发烧了。
晨姝抽出一只手手背朝他额头碰了碰，滚烫。她又看了眼男生这副样子，当下就熟知他感冒发烧了，而且情况似乎不太好，比一般人不太好些。
因为晨母席熙是护士长，晨姝从小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二，小病还是能判断的。
当即她就做出了决定:“我送你去医院，你发高烧了，再烧下去会有危险。”
于珩似乎已经没力气了，长了长唇，唇瓣一翕一合，可他嗓子眼却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愣是吐不出一句话。
但他摇摇头，拒绝了。
于珩清醒了会，收回自己扶在晨姝臂腕上的手:“谢谢。”
话落后，他转身朝前离去。
晨姝见他拦下了一辆车，坐了进入。
第3章
“小伙子，去哪？”开车的师傅是为中年大叔，在于珩坐上车后，转身露出一口大黄牙，脸上堆满笑意问他。
于珩报了医院的地址，就不在开口说话。
司机还在不停唠叨着，路况通畅，不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
另一边，晨姝直到出租车渐渐淡出了她的视线。直到拐角处消失她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