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归去来兮，莫道人生苦。
狂歌痛饮三万场，此生不复诉离殇。”
台上歌舞伎的声音带着沧桑，与台下稍显稀落的听众反而相得益彰。
他倚靠着门扉，借着酒意，听得三分落寞，七分伤怀。
原来如此，原来我那时听到的只是那一句断歌。
却以为，自己确如那唱词，难再回头。
我其实回得了头的，可是我那时只想要凌驾于无常世事之上，试图打破生死和时间的桎梏，所以无惧生离，却忽略了与你生死相隔的死别将会有多么的痛苦不堪。
他回家跌跌撞撞地跪倒在马桶边吐到泪流满面，仿佛要将心肝也一并呕出。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虚脱地坐在地上，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自嘲地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自来也，几十年前，你把你的心送到我这里，我把它撕碎，丢弃在了风尘中。
现在，我一遍遍追忆过去，又把它们一片片捡回来，重新缝合好了，真的，你回来看一眼怎么样？
我还把它放在了我的心里，藏着，护着，你知道吗？
我不能没有你，我越是活着，越是觉得不能没有你。
大蛇丸从那天起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如果过去的不能再弥补，那就想想未来。
他要想办法，他要将秽土转生进一步改进成一个全新的忍术，从仅仅是召唤亡灵战斗变成复活亡灵。
可是日复一日的不得要领让他急躁。
直到鸣人就任火影那天，风影我爱罗来访木叶，他找到了突破口，他找到了自己长久以来不得要领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是人柱力的人被抽走尾兽后是如何被复活的。
生命，能挽回生命的只有生命本身。
他奔赴雨隐村，来到自来也葬身的那片海。
终年阴雨的雨隐村，天空如今一碧如洗。
这片天空下，这片映照出碧蓝苍穹的海中，有他的爱人。
是的，他的爱人。
他要寻找自来也的遗体，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通灵出费尽心力签订了契约的海蛇王，他在海蛇王的保护下潜入海底。
兜说过，因为水压的关系，他没办法寻找接近自来也的身体。
没关系，我可以。
只要是你在的地方。
他找到自来也的时候，如果不是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会以为对方只是睡着了。
自来也的身体被一层薄而坚韧的透明油膜覆盖着，大概是仙人在自来也落入海中的那一刻做的最后努力。
他抱着自来也的身体失声痛哭。
你走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疼？
受了这么多致命伤，你怎么还能坚持到最后把情报送回木叶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村子、纲手还有后辈的小鬼们，可是你是有多自暴自弃才会孤身一人去跟佩恩六道单打独斗？你的话一定知道那是必死无疑的啊！
如果我不走，如果我早点回来，如果我早点改变，你就不会死了。
可是这都只是如果。
但是我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带着悔恨就这么得过且过下去。
我要让你回来，我一定会成功，我必须要成功。
等我自来也，再等等我。
就要，可以见面了。
第三十九章
火影的位子交接之后，纲手感到难得的清闲。
晚上从居酒屋小酌了几杯回到住所，正准备休息的纲手听到有人敲门。
她疑惑的前去开门，这种时候了，还会有谁？
开门见是大蛇丸，她有些惊讶，“真是少见，你会主动来找我。”她将对方让进房间。
“纲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最近有什么不便的事吗？”她有些疑惑。
“不是。”大蛇丸深吸了一口气，“纲手，我……我要用秽土转生复活自来也。”
“秽土转生……可是大蛇丸，你的话应该明白，那样的方式不叫复活啊！”
“我明白，所以这次不是单纯的秽土转生，确切的说，我之前的说法并不准确。”
“什么意思？”
“我去了雨隐村。”他接过纲手递给他的茶杯，“我带回了自来也的身体，并用我最新开发的培养技术修复好了，现在只缺自来也的灵魂。这个术将是让灵魂重新跟身体结合的媒介。”
“他……”纲手欲言又止。
“他死的时候很痛苦，你可能不会想知道细节的。”大蛇丸知道对方想问什么，纲手闻言低头不语。
“不是你的错，那是自来也的选择。”大蛇丸放下杯子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一开始不得要领，后来终于领悟到，复活生命只能以生命为代价。”
“可是你想用谁的生命？用别人的生命为代价，自来也心里不会好过的。”
“我明白，那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大蛇丸浅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苦涩，“所以我要用我的生命，确切的说，用我的不死之术作为代价。”
“大蛇丸你……你是要为了自来也放弃长生吗？”纲手有些震惊，你爱他爱到可以放弃这些了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大蛇丸看向窗外化不开的夜色，“他不在的长生有什么意义呢？相比之下，我更愿意跟他一起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他转过头，视线与纲手探寻的目光交汇，“纲手，独我一人的长生太过痛苦。之前就算跟他并不在一起，至少我知道他还活着，所以即使我知道他不在了，我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他还在哪里活着，直到在鸣人小鬼的记忆里看到他坟墓的那一刻，我真切的感受到我失去了他，并且这痛苦日久弥坚。”
“没有他的日子让我感到度日如年，我以为时间会磨平失去他的伤痛，可是没有，反而越是活着，越是思念，这让我觉得我已经快要疯了。”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语气恳切，甚至带着乞求，“帮帮我吧纲手，就算是为了那家伙也好。”
“你想让我怎么帮助你？我能为你做什么？”纲手沉默片刻开口。
“你知道的，任何忍术都会有风险，更何况是这种忍术，我并不知道真正施术的那一刻我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只有不死之术里所蕴含的生命力。所以……”
“你要是有个万一”纲手打断对方的话，她知道对方所说的意味着什么，“你要是有个万一，如果到时候变成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他就算活过来也会难过一辈子的！你明白，你对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我知道，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的一件事就是，如果我有什么闪失，不要让任何人以任何途径让他知道，我曾经又一次来过这个世界，这便是除了施术上的协助，我今天来找你的另一个原因。”
纲手沉默了很久。
大蛇丸的表情视死如归，她以前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
你已经爱他到可以为了他放弃追求长生，为了他放下高傲来求我，为了他奔波劳碌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是吗？
他要是知道了，心情不知道会有多复杂。
她也希望自来也能回来，可是她不希望最后的结局是大蛇丸为自来也搭上性命，自来也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我一直……希望你们两个都过得好。”她看到大蛇丸不可置信的表情补充道，“你没听错，包括你。即使你成为了叛忍时，那时候威胁我时，我的这个想法也没有任何改变。很矛盾吧，明明那时候都成了敌人，见面就会刀剑相向。”
“一直以来，都是自来也守护我们，他一直觉得那些不幸也好，伤痛也好，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没有在最需要的时候守在我们身边。这个笨蛋啊，也不想想，为什么会是他的错呢？为什么不是我们两人，而是只有他有责任守护我们班呢？为什么所有的不甘和苦痛都要他来承受呢？为什么只有他要付出几十年的光阴呢？这从来都不公平，可是那家伙跟我告别的时候还是笑着挥手告别。”
“他那时候有来跟我告别，在我转生之前。”大蛇丸语气落寞而怀念，“我那时候要是知道因为我的死，他会这么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去孤身犯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走。”
“他告诉我他的心意，我那时候应该回应 他的，可是我没有。”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说，我告诉他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