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月……又或许时隔很多年。兄弟二人再次对话,谁都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或许是因为分离的时间太长,每次见面的时间太短,中间横亘的恩怨又太多。佐助做出了留下来和兄长交流的决定,却觉得自己如坐针毡,不知道能开口说什么,连张嘴都格外困难起来。
想必对于兄长来说,也是同样的艰难。
良久。
“对不起。”最终还是兄长反复踌躇后,迈出了第一步。
“这次不说‘原谅我吧’了吗?”佐助听完了兄长的道歉,轻声道。
“我没有资格祈求原谅。”鼬也轻声道:“不论我有什么样的苦衷,但最后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本来是很想怪你的。”良久,佐助微微仰起头:“我一直在想如果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大概你无论承受了什么都不会和我说吧。但直到刚才,我突然觉得其实在这一点上我没有资格说你。”
“你说你没有资格祈求原谅,可我要怎么原谅你呢?”佐助顿了顿,好像组织了一下语言,非常艰难的剖开了自己的心:“……我已经不怪你了,哥哥。我就是……很想你。”
鼬动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可佐助好像说完这句话就不敢再面对他了一样,立刻结印解除了幻灯身,又把他一个人扔下了。
……
剖开肺腑说自己的感情这种事大概对任何一个宇智波来讲都太难了。佐助披着浴衣坐在温泉边上,热气袅袅升起,把他的脸色蒸的微红。
温泉泡的太久口渴,佐助撑了一把石头站起来,光着脚向屋里走去。这家温泉旅馆在云隐周边的小村子,气候寒冷又地处偏远,人也少,昨天佐助到这里的时候全店只有他一个客人,难得的安静。
宇智波带土最近失踪了一样,一直都没有消息,他竟然也放心放自己一个人行动,没另派一个人来监视自己。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放心,他不安起来,觉得按宇智波带土的性格,可能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至于八尾人柱力,那不重要。佩恩下达命令成员没有拒绝的余地。但所幸佩恩倒似乎是个宽容的上司,只下达命令,成员提早完成任务还是拖一阵子完成任务还是任务失败,也都不十分苛责。
他想着这些事情,走到桌子前,俯身拿杯子想要倒水,然而杯壁触手是暖的,里面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房间里面有第二个人。
这个人实力很高,高到直到现在他进入戒备状态都察觉不出这个人藏在哪里。而这个人应该又不是敌人,如果对方趁着他没发现的时候出手的话,他现在至少已经是重伤。
而对方却用为他倒水这种方式,近乎是坦坦荡荡的告诉他,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存在。
佐助淡然的坐下:“阁下有什么事?”
然后对面突然传来了衣角移动的声音,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的声音,好像面前本空无一人的黑暗中突然鲜活的迈出了一个人一样。
然后他听到对方仿佛是紧张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敢开口叫他的名字:“……佐助。”
竟然是那逃的满世界都找不到的九尾人柱力,堂而皇之的摸到晓组织成员的……温泉里来了!
佐助一时间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是看待他为一个成熟的和自己纠缠半生的男人,还是看待他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孩子……但他下意识惊怒道:“……你怎么在这?!”
他这句问的含义很多,比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你怎么敢自己就这么过来?’‘你疯了?’……种种种种。
他感觉到鸣人很小心的走到他面前蹲下,虽然他蒙着绷带,却也似乎感受到了那灼灼的目光,很温柔的把他裹住了。
鸣人的嗓音微微沙哑,用一种他从来不曾听过的语调,十分恳切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你不能想象我有多想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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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虎狼之词!
第67章
佐助窒住了,随即他感觉到温热的皮肤挨在了他的手上。
鸣人垂首,轻轻的把脸蹭到他手里来。这动作触感都过于温厚,佐助下意识的一挣。身为这世间顶尖的忍者之一,往常哪怕是他下意识的挣扎反击,也足以震裂毫无防备的来袭者的骨头。可在此刻如山的力量面对这个人的放肆轰然溃散,于是那挣扎也只不过是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而已。
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叹息出来。
好似大愿得偿。
佐助本来有十分惊怒,也被他叹的心里酸起来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见你,可是还是要来见你。”鸣人在他手里喃喃地说,潮湿的气息吹到他腕骨上:“没忍住,我想这个想了四十年……想再见到你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你……”
你太狠了,佐助。你对我太狠了。
可能是因为哪怕灵魂老迈孤苦,可躯壳却稚嫩鲜活,于是连思想也被带的年少起来。他曾被岁月磨练成温和包容的大人,知道自己曾犯下的大错,满心想要弥补那错误。可等到终于亲眼见到这个人,亲身感受这个人,他却觉得委屈翻天覆地的涌上来淹没了他。
你怎么舍得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怎么能……就自己一个人做下决定,只把我留在原地呢?
可我又偏偏知道你怕什么,知道你不惧利刃寒霜,却怕我的心意与你不同,又怕我选不是你的那一边,也怕不得永久。而你惧怕的,我曾经也未必不惧怕。
但我现在毫无畏惧,因为我已经用我飘零的一生证明了我的心。
所以他最终只是轻轻问:“你还想念我吗?”
佐助微微蹭了一下他的脸,心想你要我怎么回答呢?
当我走在孤山时狂风灌满了我的衣襟,云海也被狂风吹散,露出的月光洒到山下的海面上时漫天漫地都是粼粼的波光,这时我回头想告诉你那很美,可你在千里之外。这样算不算想念?
当酒肆檐角上挑着一盏灯时我在灯下喝一壶酒,听人说很远的地方有个人要和另一个人共度一生,我看着酒壶外渗出来的水珠想到人寿短如朝露……回忆却总如潮水,无数次的涌来。这样又算不算想念?
“有时吧。”
他最终这么说。
“想我什么呢?”鸣人笑起来:“想我爱上宇智波家的小少爷,而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良久沉默,头顶传来佐助清清淡淡却紧绷的嗓音。
“是我错了。”
鸣人瞳孔紧缩了一下。
这句话放到一个月以前的他身上,大概也绝对说不出来吧。佐助又沉默了,想到一个月前的那个雨夜。他看不到也做不到什么,只能听着那熟悉却又苍老的声音逐渐逐渐慢慢慢慢的弱下去,最后在自己怀中撑不住的溃散,查克拉消逝的声音微弱又晶莹,黑夜大雨之中他看到金光如同星屑升起。
可他流泪也好嘶吼也好,伸手去抓却只是扑倒在雨水之中。
死亡和分离,总是被留下的那个人更加痛彻心扉,如果还有遗憾未竟,终身都不得解脱。他才是那个脑子笨的人,直到那一刻才明白。
人生相聚别离都苦的让人流泪,所以太想吃一口甜的了。
鸣人抬眸看到佐助的下颔线,下一秒抓住这个人的腕骨把他扣到自己怀里来。佐助这次没有反抗,甚至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的。彼此的唇舌叩开彼此的牙关,都吻的深重,咬痛了也不在意。沙哑的喘息混着暧昧不清的水声断断续续,鸣人一手按着佐助的背把他圈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按着佐助的后脑,把他还带着潮意的头发揉的一团乱。
年少时凡有分歧必要吵架动手,分离总是横亘于他们两个的命运之间。原来半生磕磕绊绊纠缠至今,也不过就想求这样一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鸣人艰难的找回自己的神志结束这个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把佐助压在了榻榻米上,意乱情迷时甚至把佐助披着的浴衣扯下来一截,露出一半玉白的肩膀。
佐助微微喘息着,鸣人闭了闭眼,没起身,俯身下去抱住佐助,把脸埋在了那肩窝里,闻到了让他安心的气味。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鸣人咬着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