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的态度很认真,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他也的确完全的对那些事物并不喜欢,最终的理由也不过是为了帮助哥哥。原一还想继续解释,却没想到直接被打断了,父亲看着原一,反问道,“你敢承认,你加入产屋敷次子建立的社团,并无一点私心?”
原一张了张嘴,却是敛下眉眼沉默了下来。因为他的确无法否认这一点。
哥哥并不喜欢他,原一在小时候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到了这件事。因为可以直接看到器官,所以在他人产生较为激烈的情绪时,原一都是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哪怕大多数时候他都无法理解。
小时候原一为了追上哥哥,想要理解哥哥的,所以学着和哥哥一样的事情——但是他的这种行为,却是让哥哥更不开心了。甚至当年父亲的目光也有很大一部分放在了他的身上,当时的原一不懂,但是长大后,原一便有意识的隔离开了自己和哥哥要走的位置。
原一的天赋足够支撑他去接触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因此他选择了走和哥哥不同的道路,这样就没人会将他和自己的哥哥作为对比。
父亲的言语让原一无话可说,他低着脑袋认真地思考着措辞,最后不善言辞的孩子只能说道,“但是……兄长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继国家的主人没有反驳这一点,看着原一跪坐了好一会儿选择起身告退离开后,他才撑着下巴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所以我很可惜,如果当年没让她带走缘一,现在大概就会不一样了吧。”
“所以现在知道了这些,你会怎么做呢?继国、岩胜,我的继承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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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一离开了茶室,他犹豫着接下去是否要回房间,手却刚好触碰到了被他好好收起的笛子。
……哥哥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原一这么想着,往着继国岩胜的房间慢慢的走去,意外在半路就看到了背对着他往前走的还穿着白色剑道服的兄长。大概是运动过的关系,导致对方现在呼吸显得有些急速,血液的循环也比平时快。
原一没想太多,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喊住了自己的哥哥。并且在对方停下脚步的时候,对其扬起一个和平时并没有差别的笑容,捧着调好音的笛子加快脚步走到对方的跟前。“哥哥,笛子的音节我已经调好了,您可以试试看。”
“之前哥哥会走音,是因为笛膜时间太久导致……”
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能扬着平时的笑容的原一,继国岩胜的耳朵却什么都无法听清,仿佛和世界有着明显的交错感,听觉在此刻点下了暂停键。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升起无法克制的焦躁和愤怒感,还有他再熟悉不过的嫉妒与挫败——原一的行为他真的没有意识到吗?
一直以来喜欢跟在他身边,总喜欢有样学样的孩子不知何时开始避开了和他相关的一切,真的从没有意识到吗?不,继国岩胜到,他甚至为此松了一口气。
从胸腔溢出的沉重的窒息感让继国岩胜没有注意到原一手中到底拿着什么,满心的将要将他吞没的负面情感,让他无意识地做出了仿佛时间都被停止在了这一刻的动作。
——他扬手挥开了原一捧在他眼前的竹笛。
竹笛本就经历了十多年,他存在的本身就极其的脆弱——当年的孩子更是根本不懂如何让竹子能保存更久。这样的存在掉落在地面上,会有怎样的结局可想而知。
原一一声不吭地看着被摔在地面磕破了角落的竹笛,慢慢的走过去将笛子捡起,他低垂着眼睛,对着继国岩胜的方向点头,“兄长大人,我先告退了。”
继国岩胜的身体僵在原地,看着原一离开的背影,他的手下意识做出了挽留的动作,却没有说出任何的话语。
第65章 真实
继国岩胜坐在院中的走廊上, 现在秋风凉爽, 连带着周边的草木都变得有些枯黄。家中的女佣早在他出现时就非常有眼色地端了一盘茶水和点心在他的身边,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身上还穿着没有更换的白色剑道服,继国岩胜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他能感觉到此刻负面的、带着愧疚的心情已经将他笼罩。这些事不该责怪到原一身上——明明是他默认了,如果他从最开始就拒绝了原一这种行为, 那么现在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是, 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了。意识到原一收敛着自己的天赋, 甘愿自己的标签只剩下一个并不怎么重要的继国家次子。原一一直都在让着他。
可就算如此,正如钻石总会被人察觉, 太阳的光辉无人能掩盖, 就算藏在阴暗的角落, 原一的光芒依旧会被所有人发现。
不知不觉, 原一的身边聚集了非常优秀的存在,哪怕并没有怎么出现过,经常拿来和他们对比的产屋敷家的双子中的那位兄长,产屋敷耀哉也都对原一非常推崇,非常希望可以将他也邀请进入学生会。
明明是他自己一直刻意忽视了这一点, 并不应该把脾气发到原一身上的……
但是在抱着这种愧疚的心态的同时,另一种更为恶意的情感让继国岩胜无法反抗。嫉妒,厌恶——凭什么,凭什么原一在从小就显现出这种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天赋后, 可以轻易地舍弃。
对他而言求而不得的资质, 对原一而言却是不如所谓的闲暇玩闹之物, 为什么在原一出现后,还要让他作为可笑的陪衬出生?
两者的情感交织,连带着一直以来的愤慨与迷茫,还有自己身为兄长的责任,让继国岩胜甚至无法挣扎,只能沉浸在这些情绪里面,直至精疲力尽。
就好像身体和灵魂仿佛不再是一体,继国岩胜感觉自己的状态有些沉溺在大海中,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他疑惑地挣扎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原本所处的院子中,而是更为虚幻、让人迷茫的雾气之中。
——他是在做梦吗?
“看来大家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误,缘一阁下,的确就是从战国时期因一些特殊原因来到这个时代。”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像是出现在山洞中的回音一般在继国岩胜的耳边响起。
“几百年前的剑士……感觉好不可思议呀!”
“不过由蝴蝶转述过来的消息来看,那个初始呼吸的家伙不是说自己打不过上弦吗?为什么那个鬼舞辻无惨还派出所有上弦去追捕他。”
“明显是时间不对等啊。”
“毕竟战国到现在早已经过去了四百年!上弦鬼变强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还有一个可能,是缘一阁下自己本身,也未到巅峰时期。据说战国时代——也就是缘一阁下的时代,曾有一群使用初始呼吸的剑士们险些将鬼舞辻无惨击杀。”
“而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曾出现过与缘一阁下脸上如同鬼之印记的斑纹。”
……等等?怎么回事?继国岩胜有些迷茫,但是一直以来的敏锐和细心很直接地让他下意识地开始收集起了信息。
缘一,战国,斑纹,鬼舞辻无惨。
这几个关键词,足以让继国岩胜把学生会会长所绘的漫画拎出来——尤其是为了剧情的合理性,产屋敷耀哉那个家伙天天抱着自己的草稿在他工作的闲暇之余问他哪里需要修改。
可以说除了产屋敷耀哉和作为助手的天音,继国岩胜是最清楚漫画剧情的那个人了。
继国岩胜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事实可能往往都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不可思议,他不自觉想起了原一这段时间的不对劲,本能就对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产生了怀疑。注意到眼前出现的漩涡般的屏障,本该更为警惕的继国岩胜,不知为何仅仅在脑中思考了不到几秒,就踏了进去。
他就好像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替换,本该清爽的短发也变成了像是舞台剧那会儿一样厚重而麻烦的马尾。继国岩胜的手扶着腰间不知何时出现了日轮刀——这就好像是他的身体本能一般,他向前踏出一步,用着平稳的声音开口,“所以,缘一就在这里吗。”
房间的场景几乎没出他的意料,几个还算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坐在主位的存在更是他每天都会见到的家伙,仅仅只是增加了蔓延至半张脸的可怖狰狞的伤口(诅咒)。
几个身上气质明显是强者的剑士们警惕地对着他,而被他们所保护的存在却是带着温柔平和的笑容,“请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