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吴香咬唇,看了陆修文一眼,手犹疑地放到陆修文的手臂上,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陆修文指尖一抖,不自禁地伸手将手臂上的手拢入掌心,柔情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吴香似乎要被他手心的温度灼伤,却还是鼓起勇气对视他的眼睛,因为羞怯,从脸到脖子都泛着红粉的色泽。
陆修文喉头一动,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我走了。”
他还是没忍住,在临走前揉了揉吴香的头发。
细细软软的,很好摸。
一阵云飘来,遮住了过于灼热的烈日,崖边的风送来一点清凉,轻微的晕眩感随之消失。
吴香终于回过味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有道侣了,是陆修文。
陆修文走在前往后山的路上。
后山里面十分危险,其背后就是宗门外,但是从来没有人能穿过后山来到千云宗,当然,也从来没有人能从这后山里出去。
而所谓的去后山,不过是指在靠近阆莱崖的后山外围。
天边漫上血色的火烧云,将陆修文的脸颊微微映得发红,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以为意地看向前方,猛地睁大眼睛。
代表阴邪的黑雾瞬间爆发席卷上来。
“……”
吴香站在陆修文木屋前,有些不安。
她左思右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自己还是有欠妥当。
太快了,太快了。
一下子就成了道侣,连两人之间相互了解的过程都没有,万一将来出现什么事,觉得对方不适合,岂不是……
吴香咬着自己的唇,紧紧地盯着陆修文离开的方向,心里忽然生起自己的气来。
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能这么随意就答应了!怎么能这么不慎重!
万一…万一到最后都不确定自己喜欢他呢?
吴香心里愧疚越发浓重,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眼圈竟有些红了。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要直接说她反悔了吗?
吴香垂头丧气地看着脚下的杂草,嘴中碎碎念叨:“我觉得我们决定太仓促了…我希望我们都能再考虑一下……不行,这样不太好,换一个…陆修文,我们先把道侣一事放一边……”
吴香不经意抬头,忽然看到了从崖下走上来的陆修文,心头猛地一跳,脸白了一瞬,莫名有种心虚胆怯的感觉。
她挣扎了一会,还是不愿意将错就错把道侣一事放一边。
这是不应该的,对待道侣一事,他们应该更慎重认真一些。
这么想着,吴香终于有了一点底气,往陆修文的方向看去。
他已经站到吴香面前了。
“陆修文…我……”
吴香小声道,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慢慢放大声音,却始终不敢看陆修文的脸。
“怎么了?”
吴香听到面前的人含笑的声音,与往常的清亮柔和有稍许的不同,似乎更…好听一些。
吴香耳朵麻了麻,悄悄看了陆修文一眼。
眉眼俱温柔。
吴香一怔,脸忽然就红了。
原先想好的话全部哽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2章 二
“进来吧。”
陆修文轻声道。
吴香的心跳还有一点快,她眨了眨眼,踏进木屋。
木屋并不大,很温暖。
一开始吴香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紧张羞怯中,看到屋角落并排的两张床榻时,她突然怔住了。
两张床一张大,一张略小,中间隔着一个花架,上面种植着几盆露昙。
露昙是药园一种比较常见杂花,没有什么价值,就算观赏,也不如园中的灵植漂亮。
可是,吴香却非常喜欢露昙。
平时普普通通的,在某些时候清透雪白的花瓣也会令人惊艳。
吴香从来没有说过她喜欢露昙,那个姑娘三年都没发现,而陆修文在这里和她相处了三月不到。
吴香忍不住伸手碰碰露昙的花瓣,指尖沾上了湿润的凉意。
“谢谢。”
吴香心里又酸又软,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一颗一颗地吐着泡泡,整个人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变得滚烫。
“谢谢。”
陆修文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这句话说两遍,只温和道:“不必如此生分,我们可是道侣。”
说罢又笑了笑。
吴香看着他的笑容,心跳不争气地快了几分。
她来不及疑惑为什么陆修文与以前不太一样。她现在正满心欢喜地品尝着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喜欢……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有喜欢的人了,更没想到,她才喜欢上的人就是她的道侣了。
吴香心里盈满喜悦,扬起眉眼看了看陆修文。
尽力让语气自然:“这张床是给我的吗?”
“嗯。”陆修文嘴角含笑,“很早之前就做好了,也没想过有一天你会用它。”
吴香脸又红了红。
她没有接话,默默把自己东西放到小床上,整理好后才轻声道:“修文,以后我们就是道侣了。你一定要好好待我。”
吴香很容易羞怯,说这些话时却没有胆怯,十分认真专注地盯着陆修文,等待他的回答。
如她所愿的,眼前的人缓缓绽开一个柔和的笑容:“我会好好待你,永永远远。”
语气轻缓而深情。
吴香抿了抿唇,她以前不喜欢说话太好听的男人,总觉得那些人油嘴滑舌,心意不诚。
但是陆修文说出来,却……
她的脸又红了。
陆修文嘴角含笑,眼底却徘徊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晚上,吴香躺在床上,有些莫名的忐忑不安,脑子想了很多东西,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沉寂的房里,一个人影静静立在小床旁边。
陆修文从探查的记忆看到“自己”有个道侣时,本来打算直接解决,反正伪装成意外也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他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倒不着急下手,或许这个所谓“道侣”还能给他一点帮助。
第二天,吴香起的很早,细微的光透过窗照进屋子,一切东西于浓重的深蓝中隐隐露出了轮廓。
吴香揉了揉眼,又看了一眼架子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陆修文还未起。
吴香心里闪过一丝怪异,这段时日,陆修文每天都比她起的早,今日怎么……
说起来陆修文以前起早也是为了帮自己的忙呢。
这么想着,吴香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点甜意。——明明不久前她还为此感到困扰与为难。
会不会是昨天太高兴的原因?
吴香红着脸想,抿嘴悄悄地笑了,轻手轻脚起身出了屋子。
吱呀——
吱呀——
门开了又被关上。
架子后的人睁开了眼睛,清醒而幽凉。
药园的清晨与夜晚都十分寒冷,吴香朝手心哈了一口气,便开始完成任务。
任务枯燥也简单。
五天一次“除祟”,三天一次“降霖”。
其实就是除杂草和浇撒灵液。
——灵液当然是稀释过的灵液,千云宗可没有别的宗门那么财大气粗,弟子用的灵液还不够呢。
药园的杂草之前清理过一次了,这次不用费太多神,麻烦的是为灵药撒上灵液这一步骤。
撒灵液是需要人一颗一颗灵药细致浇撒的,因为一般守药园的人没有那么精妙的灵力控制能力与支撑这个术法的灵力储存。
不过,就这些事,吴香通常就要做个早上有时甚至要一天。
没办法,药园太大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太懒散)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吴香很快就把自己负责的区域做完了。
吴香直起腰,活动一下筋骨,看了看对面的另一半药园,又看了看木屋。
她有些担心。
吴香刚走到木屋门前,门就开了,陆修文站在她面前,带着一丝歉意与不好意思道:“昨晚…睡的有些晚。”
吴香羞赧道:“是…是吗。”
心里再次不可避免地开心起来。
陆修文笑了笑,往药园走去,在吴香看不见的角度,男人的脸有片刻的僵硬。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他的地位不需要他向别人做戏,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有无数人来阿谀奉承。
更别说,要对一个姿容平平的下等弟子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