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个病情过重,上了年纪身体不好的老人没能救回来,其他的村民都已经脱离了危险;鱼芷她们也赶去了其他爆发了瘟疫的地方。
临行前,憋了五天的于世净终于鼓足勇气用他那一口的方言问了鱼芷她的师父是谁,这才发现两人居然是小时候的玩伴。
“原来是小鱼哥哥啊。”鱼芷第一次笑得那样甜,还带上了几分羞涩,“我就说那口音听着有些耳熟。”
两人走到一旁寒暄了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告别,祝卿卿和鱼芷的下属在不远处看着,只听到了于世净和鱼芷咯咯的笑声。
看着鱼芷的马车渐行渐远,祝卿卿偷瞄到于世净红了眼眶。
心中纠结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把刚刚鱼芷下属说的话告诉于世净。
“我们老大之前叫阿芷,她改成这个名字,是为了怀念故人,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于道长。”
“那他们为什么分开啊?”
“不知道,不过老大说了。那个故人所愿的,是岁月安稳;老大却是个消停不下来的人呢。”
“老大可是要悬壶济世的!怎么甘心屈身一处山水?”
“老大是怎么说的来着,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于江湖。”
“对对对。”
“……”
祝卿卿抬头看了一眼秦云敛的侧脸,他的嘴唇微抿,似在思索些什么。
祝卿卿低下头,抱紧了怀中紫色的匣子,耳边回荡起云娘的话来。
“姑娘。这是卿卿来的时候,她父母留给她的长命锁。这小锁她戴了五年,当时她要走,我私心把锁留了下来,想留个念想。”
祝卿卿一回去,便看到云娘坐在桌前,神情肃穆,桌上放着这个小匣子。
从她叫出“姑娘”之时,祝卿卿的心已经要揪起来了,果然还是瞒不过云娘。
“我不知道卿卿她去哪了……但是卿卿是个好孩子啊,虽然嘴上说着再也不想回去,但我知道她其实一直盼着被接回去呢。”
“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我知道,华朝建国五百多年,女人的地位虽然有所改善,但到底这还是男人的天下,重男轻女是人间常态,但卿卿的父母是爱她的,但凡有其他的办法,他们也不会将卿卿送过来。”
“只可惜,她还来得及知道……”
“对不起……”
祝卿卿泪流满面,云娘走过来,将她抱紧了怀里
“我知道,他们现在对你很好。既然找不回卿卿,那你便替卿卿好好活着吧。”
泪水模糊了祝卿卿的视线,云娘身上有淡淡的檀香,抚慰着她的心。
她好像也理解了祝卿卿为何对祝九化他们的关爱无动于衷了。
养育了她七年的人惨死,她若是那么轻易的原谅了祝九化他们,回归了那个家庭,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忘却了云娘的呕心沥血,她会良心不安。
与其说是在惩罚抛弃她的父母,倒不如说是在惩罚她自己,她在用那种方式,逼着自己不许忘记云娘。
若是在原著里,炎丘村没有被烧,云娘没有死,祝卿卿最后会不会接受她的父母,两家人是不是能和睦的生活?
可是没有如果,这本书的设定就是这样,她只是个纸片人,她的命运已经被书写好了,无法更改。
但是,祝卿卿已经知道了剧情,她可以尽量去改变不是吗?至少,云娘和炎丘村的村民还活着。
踏上霜降,祝卿卿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云娘,她直直地盯着祝卿卿,眼神柔软而慈爱。
“卿卿,跟上。”秦云敛打断她的思绪,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温柔如春风。
祝卿卿仰起脸笑了笑,策马跟上了秦云敛。
第42章
带着家里的下人将秦云敛和祝卿卿找的那家医馆打扫干净,祝景信让他们先回去, 自己则在同水街这边逛了逛。
医馆原来的主人, 那个凶巴巴的老头, 五日前死了——在秦云守派的人送药方来的前一天,他家里那个病人也没能幸免。
他家的门紧闭了半个月,他也有一段时间没出来过了, 若不是每日的中药味, 邻里都以为他已经暴毙在家中了。
五日没有闻到中药味, 他们的邻居报了官。
官府的人赶到时, 院里还有不少的药材, 因为淋了雨,都发了霉。
老大夫死在了病人床前, 两个人身上遍布着黑斑,一看便知是得了时疫。
他们家的院子里还长着一丛往生竹, 可惜这老大夫行了一世的医, 到死都不知道不知道这微不起眼遍地都是的植物竟就是治病的良药。
老大夫没有什么亲人, 官府怕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势遭到破坏,便把他的尸体烧了, 骨灰葬在了城外老大夫早就给自己选好的坟地。
至于那个病人, 经查明, 他是炎丘村里一个和老大夫关系还不错的农户,妻子早逝,家中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官府将此事告知了炎丘村的村民,沉默过后, 云娘提出要抚养他们。
寡妇去抚养遗孤,村民们没什么异议。
老大夫家的门紧闭着,旁边那家夫妻在吵着些什么,大体就是要搬出这里,去别的生活。
女人的声音尖锐刻薄:“那老头将人带了回来,自己染上病就算了,也不怕传染给我们,必须搬出去,这里晦气!”
男人的声音沉闷又无奈,他试图和女人讲道理,却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炎丘村那是我娘家在的地方,我还能嫌弃我娘家不成?你是什么意思!”
“……”
没心思在听他们夫妻之前的争吵,祝景信走出了同水街。
这条街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在住下去了,他要不要把这里买下来呢?
可是买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祝景信一边想着,迎面撞上了霍北林,她手中拿着小包,包中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看到祝景信,她把手背在了身后,微微一笑:
“祝少爷,好巧。”
“不巧,我是来替我姐姐办事的。”祝景信眼神扫过她背在身后的手,又往同水街看了一眼,问道:
“霍姑娘是来祭拜刘大夫的吧?”
霍北林脸色一变,也不在遮掩,将手拿了出来:
“刘大夫曾经帮过我们家。”
“我知道……”
祝景信话说到一半,便听到刚刚和丈夫吵架的那女人的声音:
“都是那个老东西!死在哪里不好偏偏要死在这里,现在连房子都卖不出去!!”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重重地砸在霍北林的心上,她眼眶发红,像是在喃喃呓语:
“刘大夫他只是想救人而已……”
“无妨,这种心思狭隘之人,也不配住在这里。”祝景信安慰道,目光看向那扇敞开的木门,臃肿的女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奋力的清扫着门前那条路。
那是祝景信刚刚走过的路,上面十分干净,连一块泥土都没有。
“她也就是仗着自己没有得病,她丈夫不也是差点就被传染了吗,若不是秦大人发现的早,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霍北林小声的说着,祝景信轻笑了一声。
确实,若是她丈夫也病重,她断不会这样嫌弃刘大夫,说不定一条街的人都会奉刘大夫为神祗,等着他来救他们呢。
只可惜……刘大夫虽然有经验,但是太过保守了,还未等到救赎,便先一步踏上了黄泉,死后还要被他曾经救助过得人这般唾弃。
“这条街的人可能都要搬走了,这次城里一共发现了疫病十五例,病重两例,死亡的……只有刘大夫和他家的那个人。”
听着祝景信的话,霍北林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景信又补充道:“不过二哥说了,他依然会把医馆开在这,名字还是叫刘氏医馆。”
霍北林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祝景信薄唇勾起,粲然一笑:
“说起来今天我姐姐和秦二哥要回来了,霍姑娘,先失陪了。”
望着祝景信挺拔欢快的背影,霍北林长舒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平静下来,她抓紧小包,在女人的骂声中走进了那条小巷。
【祝府】
“姐姐!”祝景信欢腾的跑进大门,看到了门口的霜降,满心欢喜的开始寻找祝卿卿的身影。
就在他要踏入后院之时,守在那里的末白拦住了他:
“小少爷,您小点声,老爷和夫人在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