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一出现,胡夫人立刻迎了上来,一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指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丫环。
“四小姐,是她,就是她杀了我的卓儿,你快让她偿命,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苏离用巧劲,把胡夫人的手扯开,然后看向王全安,“这是怎么回事?”
王全安还没答话,胡夫人就抢先一步道,“这丫环身上藏着我儿的随身玉佩,想拿去当了,还是我卓儿在天有灵,让她现了原形。”
胡夫人实在呱噪得很,苏离看向站在一侧的胡广文,“我记得你说过,胡家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胡广文歉疚的出声,“替幼弟收殓时,未曾发现他身上有玉佩,还以为是他当日未佩戴,再加上母亲还没替幼弟收拾遗物,所以......”
“那你们现在怎么就能确定,这丫环不是在兰院中偷了东西,而是跟胡广卓缠斗后,从他身上盗取了玉佩?”
胡家的人都怔了。
他们以为从丫环身上发现了玉佩,胡广卓的死就跟她脱不了关系,不曾想到,还有苏离所说的这种可能。
苏离看了眼被打得不轻的丫环,她瘫在地上,痉挛成一团,张着嘴,却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眼里全是绝望。
她不由得心生暗火,冷冽的瞪向胡夫人,“谁许你们动私刑的?”
“我......我......”胡夫人被瞪得头皮发麻,腿一软,无力的朝后退了两步。
“翠儿嘴硬,母亲便下令杖打,四小姐息怒,母亲也只是想快些找出凶手,还幼弟一个公道。”胡广文出声解释。
“那她招了?”
“招......了!”胡广文回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看,是屈打成招吧?”苏离没好气的讽了一声,扭头看向宋来,“你去请个大夫过来,要快。”
“是。”宋来领命离开。
“四小姐,她是害死我卓儿的凶......”胡夫人硬着头皮开口。
“是不是凶手,我自然会查清。”苏离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我听说南川被四小姐带回了府衙,他......”
“我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见苏离态度强硬,胡夫人只能收起心思,无力的朝丫环招了招手,任人扶着,转身离开。
“胡夫人。”苏离突然出声叫住她。
胡夫人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苏离。
苏离朝她伸手,“我大大咧咧惯了,不习惯身上带手帕,翠儿被你打成这样,我总要先替她擦擦身上的血吧?”
胡夫人怔了怔,没多想,直接取出自己的手帕,给了苏离。
苏离目送胡家人离开公堂后,才把手帕展开。
古代的女人总喜欢取闺名中的一个字,绣在自己的物品上。
而胡夫人的手帕的右下角,端端正正地绣了一个月字,跟刚才找到的手帕落款,完全一样。
果然!
她勾了下唇,把胡夫人的手帕收好,转身示意一个官差过来,跟自己一起将翠儿抬起来,送到旁边的长椅上。
翠儿眼底的绝望,已经消散了几分,眼眶里蕴满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苏离。
苏离心一紧,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如果你没做过,我会还你清白的。”
“嗯......”翠儿哽咽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
苏离吩咐一个官差照看翠儿,然后走近王全安,跟他一起朝后堂走去。
“连夜去朱屠夫家乡的官差还未归来么?”苏离开口。
“嗯,大概要入夜才会到。”
“那我先去审南川了,找到了些线索。”
“好。”
苏离下到地牢,官差去押南川。
南川被押进讯问室的时候,比昨天提审的时候要镇定很多。
“四小姐,是不是能放我出去了?”南川陪了个笑,露出暗黄的牙齿,“我胳膊上的抓痕,真的全是姑娘们挠的。”
苏离点了下头,没有出声。
南川脸上的喜色藏不住,猥琐的搓着手,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地牢,去烟花柳巷里泡着。
“四小姐还我清白的恩情,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苏离不禁好笑,压着脾气,不动声色的开口,“你说过,胡家出事后,你就没去过胡家,就连胡广卓出殡的时候,你也泡在赌坊里没现身?”
“是。”
“我今日去过你城中的家宅。”
南川一愣,情绪转变得太快,一时收不住,脸皮直颤。
苏离把那片桂树叶取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是我在你布靴里找到的,跟胡家后院的桂树相符,你就不想解释一下,胡家的桂树叶,为什么会跑到你的布靴里?”
第69章 旧情,往事如烟
南川咽了好几口唾沫,吱吱唔唔的,半天没圆出一个解释。
苏离目光一利,像一把剑,直直刺向南川。
“十天内,你去过胡家,是不是?”
南川被她的气势镇住,嘴唇哆嗦了起来。
“你昨天对我说谎,只这一条,就能让我对你用刑。”苏离看向候在一边的官差,面不改色的指了下手指夹板,“给他上刑,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嘴硬下去。”
“是。”
官差领命,几步走向夹板,作势要拿。
南川被吓得屁滚尿流,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我说,我说......”
苏离抬手示意官差退下,双手放在桌案上,不紧不慢的敲着。
南川连气都不敢多喘,在苏离的气势压迫下,直接招了。
“我是去过胡家,就在广卓死的那天,我怕给自己引来麻烦,所以一直没说,四小姐明查啊,明明我走的时候,广卓还是好好的。”
苏离蹙了下眉,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也就是说,你申时出现在胡家的后院?正准备离开,胡广卓就追了上来?”
南川的身体哆嗦个不停,脸色惨白,直接瘫坐在地上。
“是,可是,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连碰都没有碰他,他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南川的声音也在颤,眼神惊乱之下,没有聚焦点。
“你是怎么进出后院的?”
“在桂树后面,有一个狗洞,就连胡家人也不知道。”
苏离沉呤片刻,按照南川的说词,那他布靴里面的桂树叶就能对上了。
“说说那天你跟胡广卓之间发生的事,不要放过一个细节。”
南川闻言,眼神闪躲的垂下头,“我那日只是从狗洞进了胡家,什么也没做,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广卓追了上来,我与他说了几句话,便从狗洞离开了,我们没有缠斗,我胳膊上的这些抓痕,可都是姑娘们抓的,四小姐不是已经确认过了么?”
苏离脑中闪过什么,不管是今天还是昨天,只要一说到抓痕,南川就会无比笃定。
似乎,他在被带来府衙前就知道,让胡广卓致死的人身上有抓痕......
“说起抓痕,你胳膊上那几条新鲜的,可没人替你作证。”苏离故意诈了一句,他不知道荷心失踪,自然也就不敢撒谎。
南川抬头对上苏离的视线,面露疑惑,“可我身上这几条新鲜的抓痕,与广卓出事的时间压根对不上,四小姐管这几条抓痕做什么?”
“让你说你就说......”
南川不敢再看苏离,垂下头,吱吱唔唔的不肯交待。
苏离突然想起那条手帕,以及今天胡夫人刚才拿翠儿顶罪的闹剧。
“是胡夫人?”
南川惊惧的抬头,下意识反问出声,“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把话说完后,才后知后觉的醒悟,知道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苏离不语,静静坐在桌案后,等着他开口。
南川彻底蔫成了霜打的茄子,“那日四小姐去胡家验完身后,表姐就来问我,见我胳膊上有抓痕,她便像疯了似的挠我。”
苏离忽然勾唇笑了,勾魂夺魄。
“你刚刚还说,去胡家没做什么,这会子却自己招认,那天你去胡家,找了胡夫人,是吧?”
“我没有。”南川依然嘴硬。
“那她怎么会在我验身完后,去找你问清楚?”
“我......”
苏离不紧不慢的把两张手帕取出来,摆放在桌案上。
南川夸张的张大嘴,瞪圆眼睛,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南川,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还敢糊弄我,这间讯问室里的刑具,我一样一样地用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