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没等顾淮笙说什么,赵越抬手一个响指叫出了云墨,从顾淮笙身上摸出木莲玉牌,递给他。
“形势紧迫,尽快查明此事,刻不容缓。”赵越叮嘱道。
“是,属下定当全力以赴。”云墨抱拳应下,随即转身离开。
第113章 业果难清
“此人隐藏极深,云墨此行,能查到吗?”目送云墨走出营帐,顾淮笙眉心微蹙,凝着沉重:“此人一天不出来,咱们就始终处于被动,眼看梁王太子联手,京中不日必将大乱,咱们想做黄雀,可身后却还躲着个猎人……”
“怕他作甚?”赵越冷嗤:“我赵越从来都只为捅破这天,至于江山,他想要,给他便是。”
顾淮笙闻言,震惊的转头看向赵越:“你……”
“这江山,断送父亲的命,也禁锢了我赵越这么多年,破了且好,谁主沉浮,又有什么关系?”赵越拉了下顾淮笙的胳膊,随即转身走到一边木榻盘膝坐下:“我半身囹圄皆因它而起,看似色彩斑斓,却不过方圆囚笼,何至留恋?”
顾淮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静静看了赵越一会儿,方走过去,挨着他身边整襟坐下。
“王爷说的,可是心里话?”顾淮笙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这盛世江山,你当真没有念想?”
“有。”赵越伸手顺捋顾淮笙肩上的头发,手掌便稳稳压在其肩头:“国不可一日无主,我即起乱世,就得拨乱反正,但倘若有人有能任之,拱手相让亦无妨。”
这话实在是绕,饶是顾淮笙都有些听不大明白,疑惑地歪了歪头,眨眼看他。
“赵越……”顾淮笙沉默须臾,才稍微明白了些什么:“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吧,在这之前,你其实,也是想要这江山的。”
赵越闻言一怔。
顾淮笙见状便笑了:“果然……”转开视线,幽幽叹了口气:“你是因为我,你想弥补,所以才会这么想,是么?”
赵越张嘴,顾淮笙却食指压住他嘴唇,将他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前世死局,每一步皆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是我自己的选择……”
赵越拉下顾淮笙的手,打断道:“可我欠你舍身相护,欠你一世久安,更欠你,一生清闲。”
“舍身相护?”顾淮笙仔细回忆,没有这事儿:“虽说我目的不纯吧,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舍身挡剑的,好像都是赵邑哎。”
赵越……赵越心下一窒,忽然认识到,其实顾淮笙,也有不聪明的时候,比如现在。
“我说的,是我。”说到这,赵越神色一凝,攥了攥拳头:“前世取江山,舍了你,便是死局,我也应该陪你的,终究啊,还是我负了你。”
“负什么啊?”顾淮笙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咱俩就没有开始过,再说了,那时候,你的处境,也由不得你逆道而行,脚下是刀山,身后是悬崖,除了走下去,没得转道或是回头,你不止肩负家国百姓安乐之责,还有你必须护着的人,你拿什么义无反顾?真要说起来,该是我欠你才是,我助你破了一个囚笼,却又把你推进另一个囚笼,你一生自由,前半生拜权势所累,后半生,却是我亲手给你断送的,便是金算盘在手,这累世业果,孰是孰非,谁又算的清楚?”
不过……
顾淮笙忽然眉头一皱。
“前世并没有冒出六瓣莲这个意外土匪呢。”之前一直忽略了这点,这会儿聊上头,顾淮笙才猛然想起这茬:“莫非,是因为我回来了,所以某个节点,某个抉择,引发出来的变故?”这么一来,不禁隐约抓到点什么,可仔细琢磨,那感觉却又转瞬即逝,什么都没有。
赵越本来还陷在前世的情绪里,听到这话亦是一愣,随即便转移了注意力,转头跟顾淮笙面面相觑。
“王爷想到什么了?”看到赵越的反应,顾淮笙问道。
“前世没有出现,而今生却出现之人,只有一个可能。”赵越眯了眯眼:“那就是,前世他没等他冒头,就不在了,而今生,正好因为你的抉择改变,所以……”
“所以……”顾淮笙接过话头:“或许我们可以捋一捋,前世或直接或间接,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
赵越点头:“能布控全局之人,绝非泛泛之辈,此人身份必然大有来头,只要捋一捋,应该能捋出蛛丝马迹。”
“你可别小看无名之流。”顾淮笙却不赞同赵越这一说法,摇了摇头:“栽大跟头,必然是有名之辈,成大事者,却往往可能是无名小卒,旁的不说,便是我,谁能想到,我一个整日连上衙都迟到早退,不求上进不争不抢的吏部侍郎,实际上却也是控棋对弈的其中一方呢?”
这话在理,赵越默了默问:“那依你看,此人……”
“有名有姓之辈倒是不难,死在我手上的拢共也就那些,无名小卒,那就……”顾淮笙纵肩:“直接死在我手上的,基本都是叫的上名的,这间接死的,我也不知道啊。”然而顾淮笙却并没因此就放弃:“你且容我好好想想,说不定真能捋出个线索来呢。”
顾淮笙说罢便站起身来,转身朝营帐外走。
见状,赵越赶紧起来:“你去哪?”
“出去走走,你别跟来。”顾淮笙摆摆手,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第114章 可疑之人
这山里处处都是危险,顾淮笙没走太远,只走到离营地几米开外的小湾沟就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溪流,抛着木莲,看似表情呆愣,实则脑子里却在飞快划过前世那些人和事。
一水能叫上名的那些人走马观花自脑子里溜过,顾淮笙抬手接住空抛下落的木莲便是一攥。
“对啊,这么重要个人,我怎么就给忘了!”顾淮笙懊恼地一拍大腿。
“想到谁了?”
听到声音,顾淮笙转头,就见赵越在身边坐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顾淮笙眨了眨眼。
“跟你前后脚过来的。”赵越拔了根草别到顾淮笙耳朵上:“山里不安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淮笙笑觑一眼,抬手拿下耳朵上的草根,转手就别到了赵越耳朵上。
赵越也不和他争,由着他闹:“你方才……想到谁了?”
一提起正事,顾淮笙便面色一肃,坐了回去:“我们一直都忘了一个人。”
“谁?”赵越问道。
“常朔。”顾淮笙又抛了抛木莲,随即给收了起来:“我们最后一次见他,是赵宥出逃,在码头,自那之后,就再没见过。”
“哦?”赵越蹙眉沉思,片刻抬眸:“那人弥留之际,也没见过?”
“没见过。”顾淮笙摇头:“但那时他尚伴病榻,与赵邑算是狼狈为奸,我原以为他是成功投诚攀附到了赵邑那边,可那人驾崩之后,却再未见过他,而赵邑身边得力太久,是一个叫福安的小太监,常朔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竟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生死不知。”
赵越眸色微动,挑了挑眉:“所以,你怀疑,六瓣莲与他有关?”
顾淮笙点头,正要说话,就被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给打断,两人循声转头,便见石头快马加鞭从陡坡下冲上来,一看这阵仗,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一凝。
“王爷!”石头看到两人就挥动手臂,马还没挺稳,就翻身跳了下来:“梁王跟太子的军队,攻破顺阳城,不出两日,就将到达临安城了!”
“这么快?”顾淮笙闻言惊讶道。
石头却没顾上他,只等着赵越指令。
“知道了。”赵越却是反应平淡:“继续盯着,一有情况,立即来报!”
“是。”石头抱拳,片刻犹豫抬头:“王爷,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必。”赵越道:“且先盯着便是。”
闻言,石头便不再多问,弯了弯腰,便骑马下山了。
“看来,给我们调查的时间不多了。”目送石头跑远,顾淮笙幽幽一叹。
“那便硬扛吧。”赵越无所谓道:“且看最后出来的是人是鬼,若担的大任,这万里江山拱手让他亦无妨,反之,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他在暗我们在明,但也未必就受其掣肘,不可放手一搏,谁主沉浮,还不一定呢。”
“也只能这样了。”顾淮笙想了想:“照这个情况,我大哥他们,能赶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