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萁+番外(40)

当然高诚是不请自来,男人料的就是没人敢拦。

汽车驶入港口,停在港口边的三层邮轮已经亮起了灯,高诚挑剔地看了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神情里弥漫着不屑,估计是碍着高亦其的面才没直接骂出声。码头边的道路上时不时驶来一两辆汽车,瞧着都是来赴宴的。高诚下了车,牵着高亦其的手往船边上走,觉得风大,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不顾高亦其的反抗,直接披在了他肩头。

“先生?”高亦其的声音被江风吹得有些模糊。

高诚摇了摇头,叼着烟说:“走吧。”

高亦其没挪步子,他皱眉盯着男人嘴里的烟,抿唇轻哼。

“我不喜欢这种场合。”高诚倒是不生气,“你就让我抽一根解解闷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也不好再强求,只是面色不太好,等登船后,因为摇晃更加难受,整张脸都苍白了起来,男人哪里还舍得抽烟,直接将没点燃的香烟扔到了江水里。

“亦其。”

就在他们拉拉扯扯的档口,崔桦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我等了你好久,怎么才来?”

“表哥。”高亦其闻声不再和高诚闹,而是搀住男人的手臂,和崔桦打招呼,“叨扰了。”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套。”崔桦穿着得体的白色西装,胸口还别着一枝半开的玫瑰,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握手的时候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高诚冷眼旁观,抱着胳膊靠在栏杆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亦其,根本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最近还好吗?”既然高诚不给面子,崔桦也没做出什么表示,只和高亦其说话。

高亦其乖乖点头:“好,表哥不用担心。”

崔桦隐晦地扫了一眼高诚,压低声音道:“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高亦其知道表哥在说谁,他老老实实地说,“高诚对我很好。”

“总归是情人。”

“情人就够了。”

一直冷不声不响的高诚忽而发出一声冷笑:“崔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情人?”

崔桦循声抬头,义正言辞道:“亦其是我表弟,我当然要关心他。”

“不劳您费心。”高诚手一伸,把高亦其揽到怀里,得意地亲了一口,“小家伙有我就够了。”

高亦其被男人说得害羞起来,盯着脚尖红了耳朵。

高诚见效果达到,也不停留,直接带着他往甲板上走,那里有餐桌,男人觉得弟弟会喜欢。而他们身后被冷落的崔桦神情微变,片刻突然露出一丝得逞的冷笑,像是预料到了什么,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再说高亦其这头,他的确饿了,瞧见热腾腾的饭餐,早已按捺不住吃的心,他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餐盘,直奔着菜肴去了。高诚对花花绿绿,做工精致的食物没感觉,只跟在高亦其身后护着他,时不时有人上来打招呼,男人都随意应付过去,眼里从头到尾只有连头都没回的弟弟。

夜来风起,宴会上的客人也来了七七八八,高诚见高亦其吃得差不多,站着许久没动,就偷偷走到甲板边摸出烟来抽。估摸着是崔家暗中运作,今夜江面上几乎没有船只,只有岸边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高诚深吸了一口气,让清冽的气息在口腔中流窜,借以压抑心头的烦躁。

对自己开枪的人就在船上,却不能行动,男人万分憋闷。

风里传来沉闷的汽笛声,游轮顺着江水往入海口缓缓行驶,高诚低头抖了抖烟灰,忽然察觉口袋一沉。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高亦其,没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摸他的口袋。

“先生在想什么?”高亦其从高诚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烟,夹在手中看了片刻,缓缓放在了嘴里,他额前的碎发随风飞舞,时不时遮住眼角,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柔软。高诚回头瞄了一眼,借着船上的灯火看清他眼里的落寞,心头没由来地一紧,刚欲伸手把人拉到怀里,高亦其已经主动凑了上来。

他嘴里叼着烟,头微微倾斜,擦着高诚的头划过去,让两颗烟在寒风中接吻,微弱的橙色火光明艳一瞬,继而高亦其嘴边也亮起橙黄色的光点。

少年的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了起来,湿润的唇抿着烟,眼底有夺目的光彩,不过紧接着就是压抑的咳嗽声。

“乖乖。”高诚哭笑不得地将他抱在怀里,“烟是你抽的吗?别跟着我学坏。”言罢,将高亦其嘴里的烟抽出来,吐了自己的,改为叼着他吸过的,含含糊糊地嘀咕,“不许抽,知道吗?”

高亦其被烟呛得咳嗽得停不下来,泪眼朦胧地去看高诚,见男人叼着自己抽过的烟,心脏便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先生……”

“嗯?”高诚眼里涌起温柔的笑意,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橙黄色的灯火里软化了几分。

他刚要表达心中的爱意,身后却忽然传来女人的惊叫。

“高先生!”

被搅了兴致的高诚搂着高亦其恼火地撩起眼皮,等看清来人,脸色更黑。

“高先生!”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女人和梅二小姐长得不像,身上却有差不多的风韵,“您还记得我吗?”

女人举着酒杯款款而来:“三年前,百乐门,您可爱听我唱的戏了。”

百乐门,上海滩红极一时的歌舞厅,里面的舞女各个艳名远播,其中最著名的就要数歌厅的当家花旦乐文仙。乐文仙当然不是真名,但只要提起这个名字,就算是刚从法国回来的高亦其也听说过。

这要换了旁人,被乐文仙记住,得高兴个十天半个月,可搁高诚这儿,男人却恨不能抽三年前的自己一个嘴巴。

可就算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当年的老情人还是走到了高亦其面前。

第27章

乐文仙大大方方地向高亦其伸手:“幸会。”

既然人家主动问好,他也不好落了高诚的面子,当即伸出手和乐文仙握手,只是这手握得像蜻蜓点水,手指稍触即离,谁也没多逗留。

“宝贝儿。”高诚看在眼里,讪笑着将高亦其揽在怀中,看也不看乐文仙,“哥哥陪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里有讨好意味,饶是高亦其也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高诚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地将三年前的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一片温柔,甚至还弯腰凑近他,柔声道:“不想吃,我就陪你回房间,别的事回去再说好不好?”

自打高亦其认识高诚起,还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这么低声下气地恳求过谁,他稀奇地仰起头,挠了挠先生的下巴,心里虽然有气,但到底还是好说话的。谁料高亦其这边刚准备点头,就有人上杆子来添一把火。

“亦其。”崔桦端着高脚杯从阴影中走出来,微笑着走到乐文仙身边,一只手搭在女人腰间,颇为绅士地搁在安全位置,一点都没有逾越,“高先生。”

崔桦甚至特地和高诚打了声招呼,也正是这声招呼让男人瞬间提起警惕。

崔桦揽着乐文仙和他们碰杯:“多谢高先生赏光来参加宴会,也多谢高先生割爱。”言罢,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乐文仙。

崔家大少爷的说话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只言片语就将高诚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高亦其惹毛了。“割爱”,什么叫“割爱”?没爱过怎么割?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抢了高诚的人,还故意说给表弟听——高诚以前在外面有人。

可高诚不能生气,也不能不生气。

生气了就好像在乎乐文仙一样,但是被人骑到头上,不生气就是被崔家压了一头。别人如果受到这种闷气,忍忍就算了,可高诚不能忍,男人身后没有根深蒂固的家族,所以谁退,他都不能退,就算在甲板上打起来也不能退。

高亦其此时终于察觉出些许不对味来,注视着崔桦的目光也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表哥和他在法国时见到的不太一样,又或者说崔桦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法国的环境无法施展拳脚罢了。但是不论崔桦变成了什么样,高亦其都意识到,崔家和高家现在站在对立面上,尤其是崔桦和高诚,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毫不掩饰言语间的敌意。

“没想到崔大少爷喜欢别人玩过的东西。”高诚权衡几秒,按住高亦其的肩膀,决心回去再安慰敏感的弟弟,“爱好当真是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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