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琰琰抿了下嘴。
这番表白来得突然,越是突然,姜琰琰越觉得这像是闻东的临终遗言。
蓦然……有些伤感。
闻东看着姜琰琰,知道她在想事情,索性主动开口,一鼓作气地说了起来。
“我之前说过,我让你帮我,是因为从喜欢到爱,比从没有感觉到爱更加容易,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提出来,才能让你顺理成章地接受我,我用了情劫这个幌子,说是幌子,是因为我自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你黄了。”
在闻东眼里,这已经算是的道歉,更算是表明心意了,她该是懂的,她不是冷血的人。
姜琰琰张张嘴:“你拿情劫来骗我?”
诶,好像和闻东预料的不太对。
“不是,”闻东晓得她又误会了,“下午,是白旗和我说的,情劫是假的。”闻东忽而笑了一下,“他以为,我才知道。”
“什么?”
闻东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灵力随之浮动,姜琰琰可以感觉得到这份灵力的沉稳和厚重,她摇摇头,这不像是之前的闻东。
“玄女逼着胡春蔓算出我情劫那一卦的时候,胡春蔓其实就偷偷告诉我了,我和你干娘是上千年的情谊,她决然不会瞒着我,之所以到处都在流传,是为了卖破绽,琰琰,如果我不卖一个假破绽的话,龙家也好,其他觊觎我九根骨魂的人也好,就会抓住我的真破绽。”
姜琰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好可怕。”
又问:“我也是你卖的破绽之一?”
“不是。”闻东斩钉截铁,“你是我用这个破绽保护的人,若没有情劫的说法,我都不好随时带着你在身边,你想想,若是没有情劫的说法,龙家人晓得我钟情于你,只会想办法对付你,拿你要挟我,就想我们抓着龙灵友当人质一样,可是有情劫挡着,他们会担心,若是伤了你,刚好助我渡了情劫,得不偿失。”
姜琰琰恍然明白了,风很大,裹挟着细碎的砂砾往人脸上砸,她被风沙迷了眼,喃喃道:“所以,你的第九根骨魂,在我的身上,因为你晓得,龙家不会轻易杀了我。”
“没有。”闻东摇头,他走近,只距离姜琰琰半尺之遥,低头看着她,看着她额间被吹乱的头发,下意识用手去帮她梳理了一下,姜琰琰没躲。
闻东大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摸着她的棺材钉说:“我的骨魂,不是好东西,”他呵呵笑了一下,这句话,是姜琰琰曾经说过的原话,“我不想让你受到反噬,所以只是将骨魂,放在了你的棺材钉上。”
难怪……
那日在林子里,姜琰琰便和乔美虹说,觉得自己的棺材钉忽而不同了,忽而锐气难挡,煞气十足。
闻东叹了口气:“琰琰,你等我回来吧,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天亮之前,我就会出山口,我想要第一眼就看到你。”
姜琰琰昂头:“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别跟着呗。”
闻东还没说话,姜琰琰继续说:“让我别跟着,就是你打算一个人去龙家夺骨魂呗,夺齐了骨魂你就是想飞升呗,你想飞升那就飞啊,我又不拦着你,凭啥不让我去啊。”
这句话,姜琰琰是越说声儿越抖。
姜琰琰袖子往脸上一抹,擦过眼角湿润润的泪痕:“反正我来都来了,你不让我去我也跟着。”
闻东挤出几分笑意,故作轻松地劝她:“你说过,咱俩黄了。”
“对啊,我是说黄了。”姜琰琰这几天生了好久的闷气,其实这气没什么好生的,放在以前,这都不算事儿,可也不知道怎么着,和闻东相关的,姜琰琰就走不出来了,她苦恼着,委屈着,内疚着又自省着。
早晓得感情是比鸦.片还烈的药,她就不碰了。
她擤了把鼻涕,咧着嘴:“我说黄了你就不能再追我一回嘛?当半神的都这么小气的嘛?”
这话颇没道理,可姜琰琰却说得理直气壮。
闻东忽而低头,额头抵着额头,他微微偏转,鼻尖擦过姜琰琰湿润润的鼻头。
这第一吻,没吻得太好,吻上了姜琰琰的人中。
闻东胳膊揽过姜琰琰窄窄小小的肩膀,牵引着姜琰琰配合自己昂头。
再一吻,周遭的风突然都跟着停下。
被狂风席卷的草屑停在空中,乱舞的衣角、凌乱的长发、棺材钉上嵌套的钢索,一切都像是停止了。
停止得刚刚好,一毫不差。
闻东松开姜琰琰,大手摸了摸姜琰琰的脸颊,火热火热的。
他用拇指替姜琰琰擦了擦嘴角,又说:“我在你这儿,盖了一个戳儿,以后可就黄不了了。”
姜琰琰声音软软的,像是被融化了一样:“闻东,你带我一起吧,我也很能打的。”
***
寻龙顶。
龙家门徒众多,所有人如今都朝着一个伟大而崇高的理想努力——建好祭坛,另创他世,当另一个世界的主宰。
这样浩大的工程费一日之功,自打龙盛况半年前开始计划找骨头开始,这黄金祭坛就没停工过。
只是中途资金不足,进度延后。
这一次,龙家助唐云重夺昆明城,倒是赚了丰厚的一笔。
只可惜,钱到了,龙灵友却折在里头了。
自打清晨龙盛况亲自带人把肖洛明的尸体挖出来之后,龙盛况就没出过房门。
龙盛丙倒是来过几次,次次都被人拦在了外头。
瞧瞧,自己这大哥,对一个死人都比对自己上心。
好容易等到中午,龙盛况推开房门,唤了人捶腰捏背的,龙盛丙又来了。
揶揄了许多,铺垫了许多,顺道还卖了一通惨,中心思想不过一句话——“大哥,阵门蛊门不能一日无主啊。”
龙盛况这人很直接,表示——不能一日无主也轮不到你。
说完,忽而从摇椅上直起身子,示意给他捏肩那人走到前头来,那人低着头,小心谨慎,亦步亦趋。
“抬起头。”龙盛况的得意就弥漫在眉梢眼角。
这人一抬头,险些没把龙盛丙吓尿。
“肖……,他不是死了吗?”
“他是死了,可是他心口的蛊母还活着,若非这蛊母不听我差遣,只听老二家的,我手脚应该还能快些。”
“大……大哥,咱这……。”
龙盛况起身,看着龙盛丙的眼神愈发不耐烦:“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当年陪我演了一场戏,想故意激怒肖洛明,好让我趁虚而入,目的,不就是想让我抬举你,分你蛊门的一杯油水吗?老三,你好好想想,咱们拿了九头鸟的骨头是做什么?另创他世啊,在另一个世界里,你我就是主人,要什么有什么,蛊门?龙家?乃至寻龙顶,乃至咱们还没找到的矿山,都算得了什么?”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很明显,是不想分他龙老三一杯羹了。
龙盛丙也是明白人,他大大咧咧地往龙盛况刚躺下的摇椅上一靠:“进了新世界,您还是老大,我还是老三,我始终还是要听您的,我想要的东西,您一句话就给,一句话又不给了。”
龙盛丙支起身子,指着低垂着头的肖洛明,这人明显没了神识,混混沌沌的,看起来,不过是龙家老蛊母的一个载体,行走的虫子罢了。
可他还是要说。
龙盛丙阴邪地笑了一下:“九头鸟骨,活人祭祀,呵呵,若是肖洛明晓得,这祭祀的活人根本不是大哥您嘱咐他的那些破事儿,他会怎么想?”
龙盛丙站起身来:“大哥妙啊,让我故意在堂上欺负灵友,这小子本来就和灵友有一腿,自然会出来护着,可咱的好侄女又是护着龙家的,两人自然就会出了间隙。”
“大哥您再择一灵友外出的日子,唤了了这肖洛明过来说话,你晓得他阴险,他狠毒,他不择手段,你故意把龙家老蛊母给他,让他到中原四处游历,用蛊母害人,你告诉他,这叫活人祭祀,他却不晓得……。”
“九头鸟虽然出身凶兽,可近一千年做的都是善事,真要用来祭祀的人,如果是纯良百姓,反倒是开不启咱们的新世界了,您需要一个恶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杀人无数的恶人,您觉得肖洛明一个个杀人的速度太慢,书信教他在湖北设阵法,还装模作样的教他以形补形,你原本是预备在开启祭坛的前一天让这姓肖的启了夷陵的阵法的,这样,他就杀了足够多的人了,只是没想到,九头鸟也去了夷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