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琰琰的声音越说越温柔,像是毛茸茸的尾巴挠人的心窝,一点儿一点儿,又酥又痒。
闻东低着头,耳根子有些烫了,他像是捧着珍珠一样,把小小的绳圈靠着左手手腕戴上,那枚铃铛很小,不是很起眼,用袖子一遮,外人什么也看不到。
像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很好,我很喜欢。”闻东抬头,看到姜琰琰笑得愈发灿烂,这越灿烂,闻东心头的不安就越浓郁几分。
果然。
“那……我是不是可以提一个要求?”
“琰琰,你上次因为连续三天乖乖喝药,向我提要求,说今天要出去逛街,我让你去了,寻思着,你来了昆明也没好好玩过,你的性子,肯定憋不住。”
“上上次,你以喝鱼汤为条件,要挟我把你爷爷留下的那枚玉珏交给你,我想着,那终究是你家的,我本不该留着,也随了你了。”
“你这次,给我买了个绳圈,花的还是我的钱,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好意思吗?”
姜琰琰皱眉:“把铃铛串上绳圈,也是技术活。”
闻东叹气,十二分的无奈:“你先说。”
“那个……咱晚上,可不可以吃一轮烤肉啊,我想了好久了。”
是想了挺久的,斗完猫妖那天晚上,姜琰琰被闻东下了安魂咒,梦里念了一晚上的烤肉。
姜琰琰站起身来,十分夸张地绕着自己肚子摸了一圈:“你看,我这伤口,早就好了,我现在上房揭瓦都行。”
闻东摇摇头,只走到门口,喊了一声:“阿毳,趁天还早,去买肉。”
第94章
厨房里还有一个废弃的小泥炉,长方形, 个头偏小, 只有两个巴掌大,周围全是黑漆漆的炭渍和油迹, 阿蚁洗了好久,才勉强能拿出来用。
知道要吃烤肉了, 白旗兴奋得让白家人陪着阿毳一起去买, 临门一脚还嘱咐,各色肉都多来点,有条件的话, 猪排骨也整几扇?
白家老奴听了心里发慌:“几扇?家主?是几扇?”
白旗开心得语无伦次:“你先买, 吃不完,算我输。”
白家人做事儿快,不一会儿, 枣木炭也送过来了, 姜多寿瞅了一眼,取了一块又闻了一下, 赞道:“这炭好,一等一的枣木炭,烤肉肯定香。”
眼看天色渐晚, 月初云散。
树下一席宴席才布好, 屋子里原本歇着的众人就都出来了。
阿蚁提前做好了一大碗银耳莲子羹汤,用来解辣止渴。
小泥炉上,正烤着几片半肥半瘦的五花肉, 肉片平平整整地铺开,先用刷子抹上一层油脂酱料,再洒上一层香料,阿蚁刚烤好了一面儿,筷子挑着肉片边缘翻了个边儿。
金黄色的肉片在高温的烘烤下,微微卷曲,油脂裹着瘦肉肥肉一起狂欢,滋滋作响。
大家入席坐定,白旗搓着手,夹着筷子蠢蠢欲动。
可闻东没动筷子,白旗也不敢下筷子。
“九爷,这片能吃了,第一块烤的。”阿蚁指了最是金黄好看的一块儿,示意闻东先请。
闻东应了一声,说了一声:“都吃吧。”继而夹起那第一块肉,绕过自己的碗,朝着左边递去。
姜琰琰眼睁睁地朝着那肉片过来,眼睛都瞪大了,闻东垂头看了一眼姜琰琰,似被她这副等吃的样子逗笑了,筷子却毫不留情地绕过姜琰琰,闻东把这第一片肉,放在了姜多寿的碗里。
闻东点点头:“辛苦了。”
这是姜多寿没想到的,他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姜琰琰,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只说:“不辛苦,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姜多寿心里挺暖的。
闻东又指了指姜琰琰碗里的银耳羹:“你先把这个喝完,待会儿,还有羊排。”
大家边吃边聊,阿蚁和阿毳烤肉也烤得很快。
不过白旗这次是不敢喝酒了,上次不过在姜家喝了一点儿果子酒,逼着闻东和姜琰琰亲嘴自证这种事他都能干得出来,每次回想起这件事儿,白旗都觉得后颈发凉。
聊来聊去,总归又聊到了正事儿上。
白旗问了一句:“诶,九爷,龙家的八根骨魂都打入了龙神的脊椎骨,那还有一根骨头的骨魂,您放哪儿了?”
闻东听了,微微抬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旗尴尬了,搓手:“好奇,纯粹是好奇罢了。”
“在我身上。”姜多寿贸然开口,引得白旗和乔美虹双双侧目,听得姜多寿又重复了一句,“打入了我的脊椎骨。”
闻东没吭声。
倒是姜琰琰,有些紧张,银耳羹也不吃了,只问闻东:“这玩意能取出来吗?我听说,前二十年让人功力大增,后二十年,是吸人阳气的东西,”继而还回眸瞪了闻东一眼,“你说你的骨头怎么这么邪门儿呢?也不知道长好一点儿。”
白旗生生咽下一口口水,还是嫂子措辞生猛啊,敬佩!
姜多寿宽慰大家的心:“我这老不死的体质,分什么前二十年后二十年吗?这玩意对我没用的,大家放心吧。”
没夹几筷子,辛承也出来了,这味道闻着实在是香,可他伤还没好,不能多吃,只能夹几筷子涮着清水吃。
白旗瞧着挺可怜的,问了句:“小帅哥这次跟我们一起下南洋呗,好吃好喝的都有。”
辛承看了一眼姜琰琰,又看了一眼闻东,没作声。
阿蚁打着圆场:“辛承年纪也不小了吧,只怕在昆明都有家室了,就不跟着咱们去了。”
“我还没。”辛承叹气,“滇池就我一只巴蛇,找不到对象。”
“没有就一起去呗,多个人多个帮手。”白旗嚼着肉,嘴巴边上都是油水,他随手擦了一把,又说,“我听说你是小嫂子之前出马的仙家,那也好啊,熟手配合,默契多高啊,多赞。”
一直没吭声的姜琰琰说话了:“辛承七十年前去过南洋,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抬头,朝着辛承点了点头,“是不。”
她又说,语气几分激将:“他已经不敢了,你们就别逼他了。”
白旗粗略算了一下,愣了愣,捏着筷子对着姜琰琰说:“七十年前,那时候,嫂子您已经出马辛承了吧,按理说,这出马后,灵兽随主而行,非死不怠,辛承去过南洋,嫂子你七十年前,也去过南洋?”
“不算吧。”姜琰琰埋头吃肉,含糊回了这样一句,又抬头看着白旗,笑盈盈的,没点儿心机的样子,“不过白先生,今天晚上,似乎对姜家的事儿,都很感兴趣?”
白旗愣了一下,眼瞧着闻东也朝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白旗嘴皮子包着肉,打着哈哈:“没,这不是,想和嫂子拉近一下关系嘛。”
姜琰琰听了,从小泥炉上夹了一大块梅花肉,亲自放在白旗碗里:“只要你爱吃肉,咱俩的关系就近的很,咱不是明早十点出发么,早晨咱一起去一趟上次吃过桥米线的地儿,这次一人两碗,吃个痛快。”
闻东听了,干咳了一声。
姜琰琰瞅了闻东一眼,小心翼翼地从果盘里用小手掰了一颗葡萄给他:“你……你也吃,你不爱吃肉,咱俩关系也很近。”
这一餐烤肉,一直吃到快十一点。
吃饱喝足后,残羹冷炙。
阿蚁和阿毳带着侄辈们收拾碗筷,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这几天姜琰琰没住乔美虹的屋子,乔美虹还特意把姜琰琰的床和褥子都给叠好了,方方正正的,褥子上一点儿褶都没有。
姜琰琰一看,就觉得,女人和女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正准备歇下,白旗又来了,特意捏着一个小瓶子,说是白家祖传的健胃消食药丸,今晚吃得太油腻,特意拿来给乔小姐……和嫂子解腻。
姜琰琰听明白了,她是附带的那位。
白家这药性研究还挺广,连健胃的都研究。
瞧着乔美虹收下了,白旗才是欢天喜地的走了。
姜琰琰关上门,看着乔美虹:“白旗还真……挺稀罕你的,你……没感觉?”
乔美虹随手把那药瓶子一搁,双手护着脑后,靠着枕头,歪头盯着姜琰琰:“你觉得他喜欢我什么?”
“你有很多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啊。”姜琰琰这句话倒是真心的,虽是乔美虹做过几次碍眼的事儿,可这人不坏。
细细想来,在夷陵,她有所隐瞒,是因她看出来白旗闻东和姜琰琰是一路人,三对一的情景,单兵作战实属弱势,换了姜琰琰,也会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