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在一旁笑道,“宝二爷还不自己娶了亲,将来生一堆闺女儿子的,儿陪着你,岂不是好?”
宝玉忙道,“紫鹃,你又在胡了,儿子哪里有女孩儿好?二姐姐这次果然有福,就生个女孩儿吧!”
只探春受了一肚子气,虽迎春有了喜,心里也为她高兴,可终是被宝玉那么一难得开怀。回去的时候,都还闷闷不乐。独张道士将老太太送上轿子,老太太还嘱咐他快快去与那家。
黛玉回来后便备嫁,再没出过门子。过了些日,司棋又来,是迎春已经满了三月,昨日,王府请了太医过去请脉,胎安得好,瞧那怀像,当是个哥儿才是。司棋愤愤道,“奴婢随孙嬷嬷去荣国府报喜,才了这话,谁知,宝二爷竟,哥儿有什么好,当是个姐儿才是有福气。孙嬷嬷出来半不高兴,瞧那模样是一辈子都不肯再登荣国府的门了,回去还不定怎么与王妃,将来还肯不肯叫我们回去一趟呢。”
黛玉只好道,“你也别想这些,千万不要把这话与二姐姐听,叫她安心养胎,待我能出门子了,我定去瞧她。”
着,叫人把她前些日子做的几件衣服鞋子和帽子拿出来,给司棋,“带回去,我如今活也多,也没有做多少,是个意思,你回去叫二姐姐不嫌弃才好。”
“瞧姑娘什么话,怎地会嫌弃呢?”司棋又道,“起来,奴婢这次回去,听鸳鸯姐姐,宝二爷聘的是卫家的姑娘,竟不是宝姑娘了。”
“啊?”黛玉半才问道,“已经聘下了吗?”
“是已经好了,只还没有过大老爷的祭日,怕是要到明年才能下定,是一出了孝就成婚,竟是都很满意呢。”
黛玉又问,“太太没什么?太太怎么?”
司棋道,“老太太只要聘,一应都由太太做主,想必是满意的,要不,怎么就定了呢?听,卫家姑娘叫卫若曈呢,宝二爷还这名字取得好。”
黛玉忍不住笑起来,“起来,那姑娘我也见过,还是当日去铁网山打围的时候认识的,生得是极好的,只我原以为会在亲戚里头聘呢,哪里想到会往外头聘?”
司棋道,“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哪里是外头了?姑娘莫非忘了,那卫家原本是云姑娘聘过去的那家呢。”
黛玉自然是知道的,司棋走后,她有些懒懒地歪在榻上发呆。贾氏来了,后头跟着四个嬷嬷,托着嫁衣凤冠来的,要黛玉试衣服,见了,问道,“又是怎么了?还这么发呆!”
试了一遍,很好,脱下来后,嬷嬷又去熨烫一番。黛玉便拉着贾氏坐下,将司棋才的话了,“聘的竟然是卫家的姑娘,娘,我原以为一定是宝姐姐的,老太太一向欢喜她,又是知根知底的,如今,怎地就不答应了呢?”
贾氏点了一下黛玉的脑袋,“傻孩子,婚姻原讲究门当户对,当日你外祖母也是过这话,我就了,宝姑娘是好,可也不瞧瞧她哥哥是什么样儿,才几年功夫,一会子打死了人,一会子打了不该打的,你珍大哥哥那边,若不是他惹的那事儿,会沦落到今。既是如此,你宝姐姐进门了,又要如何在这家里立足?”
“再者,有个这样的哥哥,且又有个那样的嫂子,又不是一时半刻都聘不着了,何苦惹那烂泥潭?将来出了事,是伸手好还是不伸手的好?”
“娘怎地会去和老太太这些?万一被舅母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再者,宝姐姐还大我两三岁呢,就是一直指望着金玉良缘,娘这么一掺和,叫宝姐姐怎么办?”
“真是些孩子气的话,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饶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会作了夫妇。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凭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以为是定聊亲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她两个若是有缘,我了也能成夫妻,若是无缘,我不也成不了夫妻,你宝姐姐只有你宝姐姐的姻缘,你急什么?”
次日,王府那边来放大定,共四十抬,头一抬照例是紫檀三镶白玉如意一柄,第二抬为“通书”和“礼单”,后面各抬为簪钗环珠花,朝珠首串,四季首饰,袍褂衣料,金银锞子之类。再后是一对活雁,酒海、囍字馒首发
转眼便到了八月,初三日是老太太的寿辰,黛玉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门的了,便没到贾府去拜寿。她爹娘和弟弟自去拜了回来。九日,便送了檐哥儿上场,连考三场,到了十五日方结束。
婚礼前头一日,过嫁妆,一共一百二十抬嫁妆送了过去,贾氏颇费了些功夫,花梨紫檀,红木螺钿制作的全堂家具,古玩陈设,如意、瓶坛、座钟、盆景等,送了过去后,新房又重新布置了一番,余下的一些,安置在了保寿堂。
第188章 出阁
出阁头一日,待客人都走了,林如海与贾氏过来了,将一个匣子送到了黛玉的手里,“你爹爹和我把家里的一分为二,你带一份走,下剩的留给你弟弟。”
黛玉打开匣子,两万两银票,十几处房契和地契,还有京城里三个正面街上的铺子,黛玉顿时觉得沉甸甸的,要还回去,贾氏又将一沓银票放在黛玉的手里,“这是你四婶送过来的,一万两银票,给你添妆用,也还有两个铺子,都是京城里的,一个胭脂铺子,一个布庄。她信里头得言辞恳切,我也实在是推脱不了,你若肯收,将来怕是少不得多关照她,若是不肯收,娘帮你推了。”
黛玉顿感为难,林如海道,“收下吧,是她的心意。人活一世,谁没有个骨肉亲情?谁又真能孤孤单单一辈子?谁又能保证自己也没有个三灾八难,不要人伸个援手的?若是怕事,便不要活了。你四叔是方正之人,养的几个孩子也都不错,也很肯上进。我和你娘膝下就你们俩,你们若能与你四叔家的孩子友爱相处,也好解我与你娘心头担忧,将来你们姐弟若有一二不顺心之处,也有人搭救一二。”
黛玉道,“爹,娘,我们与四叔家的宇大哥哥和厦二哥哥本就来往密切,他们这次不也回来了吗?再了,我和弟弟哪里能有什么事儿?我们不惹事不就行了,还指望人搭救呢!”
林如海如今看着女儿出阁,心里头百感交集,抬手想摸一摸女儿的头,却又觉着已是不妥了。不由得,眼中已是蓄泪,嘱咐一番,“我生养你一场,原也只想你平安保寿,绝没想你肩上挑起重担。谁知,你竟有这样的命,明日出了这道门,你虽是皇家的人了,可林家终究是你的娘家,将来受了委屈,爹娘也依旧是你的爹娘,你弟弟虽比你些,可他是男儿,也将会尽量护着你!”
黛玉顿时双泪长流,起身,缓缓地跪下来,泣不成声。此时此刻,那浑浑噩噩的感觉再也不复有了,待嫁的焦虑,这几日放大定时的热闹,添妆时的羞涩,也都荡然无存,清晰地感受到她是真的要离开这个家首发
“爹,娘,女儿不孝……将来不能长奉爹娘于膝下,爹娘养儿一场,也不能略敬孝义,女儿……”
贾氏已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女孩儿长大了都是要出门子的,你如今便很好了,爹娘跟前,你这般争气,别再这些丧气话。”
林如海拍拍女儿的肩膀,老怀落泪,起身走了出去。他站在院子里,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徽音”二字至上,心头难免一跳,竟有些不敢看,也不敢去想,良久,终叹息一声。
正日子到来了,一大早,黛玉便被喊起来了,沐浴、梳妆、祭祖,因婚礼是在黄昏举行,一直到了吉时过了,黛玉披着盖头坐在床边。全福人来了,连忙将一个宝瓶放在黛玉的怀里。
接着,就听到外头轻絮笑道,“全福太太来了。”林家的全福人连忙过去,因都是认识的,彼此打过了招呼,那边一共是四人,进来,打量黛玉一番,笑道,“新娘子真是漂亮,怪道我们王爷等不及了,一直怎么吉时还没到?”
一句话,众人都笑起来了。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黛玉熟悉这声音,知道是云臻来了,后面追着一串儿脚步声,听到檐哥儿在喊,“姐夫,你不能进去,得我去把姐姐背出来首发
“你背不起她,听话,我去接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