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77)

“什么?”锦甯不禁月眉微蹙,“妹妹所谓何意?”

禾锦华嗤笑一声,高声道,“若是诸位不嫌,我禾氏族人心中也没鬼,为何不叫吕法师现在便做法驱邪?!”

锦甯淡淡敛眸,浅笑。

激将法用的还是差了些,不过,若是二妹妹想,她也不在意助一把。

“放肆!”禾致远冷冷瞪着她,已然气得讲不出话来。

“老爷莫气。”安常静忙安抚禾致远,一边不着痕迹给锦甯递了个眼神。

锦甯微微掀开眼睑,含着笑意的眸与安常静对视一瞬,眨眼便移开。

安常静心下稍定,笑道,“既然锦华有意,那便让她试试,左右也是为了禾府好。”

她望向众人温和一笑,“此事已然不清不楚了,然我禾府众人心中没鬼,更是清清白白,自是叫众人做个公正才好!”

安常静这话说的漂亮,倒是叫众人高看了几分。

禾锦华有些狐疑,这安氏贱人何时脑子摔糊涂了,竟有心帮她?

她心中警惕起来,面上却无异笑道,“既如此,那诸位便请做个见证,法师,还请做法。”

那吕老道一席粗布蓝袍,头戴道冠挽了一个髻,脚踏棉布鞋,鬓发微微泛白,却目如晨星闪着精光。

他手上提着个笼子,被一块黑布遮掩着,笼子里发出低沉粗粝的“嘎嘎”声,还有翅膀不停拍打扑腾的挥动声。

吕老道冲众人点了点头,放下那笼子,便有侍从捧着个装了水的银盆端到吕老道跟前,吕老道向那人微微颔首道谢,也不在意那人怠慢,一撩长袍,便席地而坐。

他先净手,仔仔细细地用水擦拭每一个地方,再以水洗面,净脸。

众人见这架势,也不知此人底细真假了,却是原本看好戏的神情微微收敛起来。

吕老道一起身,便又有侍从将那盆水端走。

“那诸位,贫道便开始了。”他开始围着那笼子转圈,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念叨着什么,神神道道的,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架势。

忽地,他提起那笼子,神态虔诚,一掀黑布,打开笼子,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将那笼子里的东西放出去,便听翅膀拍打的声响,随后一乌黑的影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不知奔向了什么地方。

“是什么?!”

“你瞧清了吗?”

“那黑乌乌的甚是可怖!”

有胆子大的男子兴致勃勃地议论了起来。

“你可听见那东西怎么叫的?”

“是‘嘎嘎嘎’的罢。”

“喝!还挺吓人!”

“究竟是何物?”

……

禾致远面色阴沉,“吕法师,此物是何?”

“此乃老鸪。”吕老道摸了摸羊角须,道。

众人神色惊异,开始有些骚动。

“老鸪?!”禾致远眯了眯眼,“法师何意?老鸪本且为不祥之兆,为何带入我禾府中?”

“郡王爷莫怒。”吕老道神色依旧清淡淡的,“且看罢。”

待那乌鸦的影子渐渐远了,吕老道才向众人点点头,道,“那老鸪飞向之地,便是不祥之兆所源,诸位请随贫道来。”

走过梅园,跨过小花园,众人却无暇顾及那些美景美色,只亦步亦趋地跟着吕老道的脚步,想要看他能弄出个什么名堂。

离目的地越近,那乌鸦的“嘎嘎”声便愈发清晰,而在场的禾府众人却渐渐神色古怪。

只待那吕老道站到一处院门前,随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才也停下脚步。

吕老道回首,问,“此地是?”

锦甯抿了抿唇,跨前一步,柔声道,“此处乃本宫的含甯阁。”

众人神色大异。

“哦?”吕老道却神情不变,礼貌问道,“贫道可否进门一探?”

“自然。”锦甯点点头,眸中晕着不安,“法师请。”她转身望向众人微微颔首,轻声道,“诸位若是不嫌,也可一同进门,若是事发含甯阁,本宫绝不包庇。”

锦甯有些羞赧地敛下眼帘,“只是此处乃本宫闺阁,多有不便,还望诸位担待。”

在场皆是些清高的才子才女,亦或是声名赫赫的大儒,自不会做那些不合规章礼节之事,当下忙应道,“自然,殿下不必忧心。”

“多谢。”锦甯感激笑道,便唤宝念去推门。

大门甫一打开,众人便挤入院中,这含甯阁极美,众人却无心欣赏,只探头四处望去,正瞧见那乌鸦正扑腾在正房外,似乎想要破门而入的样子。

众人暗暗噤声。

锦甯脸色霎时间便苍白了下来,朱红的唇瓣也隐约泛白。

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手置于胸前,紧紧捏着丝绢,“这…这是何意?”

那吕老道大吸一口凉气,望向锦甯叹气,可惜地摇摇头,“这…这……”

锦甯勉强地勾了勾唇,“法师且说,本宫自然不会怪罪。”

“还请殿下恕罪。”吕老道拜了拜,才摇着头叹息道,“此兆,为殿下您,实乃不祥之源头啊!”

轰得一声,众人只觉头皮发麻。

锦甯腿一软,身子一倒便要晕厥,身旁的珠忆忙伸手去接,这才令她没有摔倒,“这…这……”她面色苍白苍白的,似乎一点血色也无,别样的楚楚,令人怜惜不已。

原本惊异恐慌的众人也都可惜可叹地摇摇头,甯和郡主这般人儿,又怎会是…怎会是……

“哎,实属可惜……”

“殿下这般高洁纯善…怎么可能呢?”

“这老道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哪怕是假的,可那老鸪飞到了殿下闺阁…却是不争的事实啊……”

“老鸪…不祥啊!”

“怎会!?”禾锦华瞪大眼尖声道,“不可能啊!大姐姐怎么会是…怎么会是……”她似乎难以启齿,捂住嘴道,“不!不可能的!若说是不悻之女,方为我才是!”

那吕老道怜悯地望了她一眼,“二小姐心地善良,贫道知你是不想郡主殿下染上这般名声,只是…恕贫道直言,此兆,分明指向郡主殿下,方为那不祥之兆。”

“而二小姐你……”他摇着头叹气,“怕是数年前那澶明法师,卜错了一卦罢,真正的不悻之女…如今看来,方为…方为甯和郡主殿下才是……”

锦甯不停地喘着气,似乎下一口气便要提不上来了,羸弱的身子颤抖不已,令人不忍去看。

众人皆别过眼去,唯独姒琹赟神色清冽,唇角淡淡一勾,是森冷的笑。

很好。

“放肆!”姒乐耘冷声,“甯和郡主纯善大方谁人不知?尔等便因这江湖骗子的一派胡言,便轻易听信了?!”

众人听闻姒乐耘之言当下神色各异。

“诸位皆是君子。”贺老先生面色微愠,“纵是吕道人如何所言,看人也不能单听这些所谓的祥与不祥,郡主殿下为人我等皆看在眼里,方找寻事情真假,不得背后议论才是。”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点点头啧啧称是。

“贺老说的是,受教了。”

“甯和郡主这般人儿…确实…唉……”

“贺老所言极是,是我等狭隘了!”

“多谢贺老,受益匪浅!”

魏黎少见地没有笑,皱着眉向众人道,“贺老所言极是,依我看,我等不可但听那吕道人的一人之言。”

“再者,这老鸪便无缘无故就会自个儿飞到含甯阁了?”阮矝言眸若寒冰,嗓音含着怒气。

赵盼儿哼笑一声,高声向众人道,“便是当真为所谓的不祥之兆,也是有因的罢,哪里会平白无故,便瞅准了甯和郡主的院儿钻?”

“或许那门有异?”有人提议道。

禾锦华面色一僵。

锦甯依旧轻轻喘着气,她不停瑟瑟发抖,秋水般的面容弥漫着脆弱与无助。

自然是有异的。

她的眸光隐约瞥向禾锦华僵住的身子。

她当日便查出了,那门上,融了大花马兜铃的气味。

那味道极其细微,不易察觉。

可二妹妹些许不知,哪有贵女同她一般日日舞刀弄枪的。

京城贵女闲来无事,自是要找些消遣,像是绣花儿啊吟诗填词什么的为其一;其二便是识香调香,有意思又能打发时间。

而她…若谦逊说,为个中中好手。

大花马兜铃,腐老鼠之气味。

腐尸之味,方为老鸪所喜爱。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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