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了宠妾灭妻的名声,可右丞相又一向是风评极佳的,禾安氏又只育一女,更素有才女雅号。
人家右丞相还拍胸脯保证了,世子永远都只是亡妻诞下的长子。
这怎么挑也挑不出过错来。
再者这人家的理由又是冠冕堂皇。
前妻早亡,留下一双幼儿,你说怎么办?
自然是要扶持新夫人的。
再者人家三年孝期过也过了,又是人家圣上亲自封了诰命,人家大婚还是小办,面子可是做得足足的了。
于是百姓们也只敢悄悄议论,哪敢大声喧肆。
不过要数这八年来最打眼的,非那丞相府的嫡长女禾锦甯莫属了。
当今右丞相大人,亦为顺文郡王,因而她身为那禾安氏的亲女,禾安氏被提了位分她也便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嫡女,获圣上亲赐封号“甯和郡主”。
又因才德获封封地,成为大珝首位有封地加身的郡主。
不说此事,光是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刚得了不久,又被评为珝国第一才女这事儿,又让百姓们津津乐道了好几月。
不过这也是实至名归,瞧瞧人家,那诗作的,那词填的——
先是成名诗《咏鹅》,后又出了绝世经典的词一首《如梦令》,不可谓不妙啊!
尤其那一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再说那绝代天词《青玉案·元夕》,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被当今著名诗人称为“绝句”。
这首词现在在大珝是小到幼龄孩提,长至迟暮老人都能倒背如流: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真是应了那句“字字是宝,句句是精,起起伏伏,层层堪金”。
有趣的是,这句话也是才女闲暇无事时即兴之作。
没想到如今倒是自己用上了。
除去此事不说,还有另外几件大事。
其中一事便是甯和郡主竟不只有着绝代精艺,还有着绝世姿容。
传闻,甯和郡主姿,沉静婉约,清雅脱俗,有沉鱼落雁之容。
这也本只是传闻的,毕竟从古至今也没见谁是才与容并存的。
可谁知这禾家甯姐儿不知在何时又被公认为京城第一美女。
这可不得了!
百姓们本以为她只是个清秀佳人的,可谁知她不止才德极佳,连容貌都是数一数二的。
又因其是出了名的贵女典范,这才有了开头形容她的对联中的“婉色妆”一说。
不只这些,她除了吟诗填词,还有其余两项精通的技艺,乃是那绣工与舞艺。
琴棋书画,诗词绣舞。
这是大珝开国皇闲来无事冠名的八艺。
虽说这八艺看似并排,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前四艺可比那后四绝易上多少倍!
这后面四艺,才是难上加难。
本以为没人能精通此四艺的,要知道,这诗词绣舞可是连粗涉都是无人做到过的,何况要样样精通?
再者,一般贵女都只是精通前一两艺的,普通人家的女儿更是连粗涉的都极为少见,更不用精通前四艺了!
连这精通前四艺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呀!
于是,这禾家甯姐儿当真成了一代传奇女子,在金钗之年便有不少贵公子来右丞相府求亲,如今这甯和郡主已是豆蔻年华,真不知丞相府的门栏是否会被踏破。
真不知到了那及笄之时,这丞相府又该怎么办。
右丞相是出了名的疼爱嫡女,百姓们皆是好奇,到底是何等男儿才配得上甯和郡主之容,之德,之礼,之才,令丞相大人舍得下嫁这般奇女子。
而这另外一事,虽与甯和郡主并未有直接怜惜,却也是有些牵扯的。
右丞相府嫡长子长了一副极俊的模样,美到令女子都羞愧难当。
许是习了他生母,当年将军府大小姐倾城之姿又是谁人不知。
而虽说不是嫡亲姐弟,但二人又因着是出了名的关系好的缘故,便被亲友戏称为禾家双“姝”。
说到这儿,便有人记起来,当日那将军府大小姐,生的可是一对龙凤胎哟!
怎这双姝双姝却舍近求远,而选了禾家嫡长子,而非嫡次女呐?
有些知情的人——不,应该说是安常静与锦甯收买的人便会嘲弄一笑:呵,嫡次女?哪有什么嫡次女,这禾锦华哟,可是个命硬的嘞!
听说,就是她,克死了那将军府大小姐与澶明法师。
所以啊,右丞相大人并不喜欢她,便剥夺了她嫡女的名号,那位啊,在将军府就变得不尴不尬了。
何况,她又是个嚣张跋扈的。无才无德,只会耍耍武艺。
你瞧瞧,这可如何得了?
堂堂贵女,竟耍弄武艺!
虽嫡庶有别,却也是将军府小姐,怎连甯和郡主万分之一都不如呢!?
......
不论外人怎么评价,丞相府里,却是一片宁和之景。
第7章 八年后
作者有话要说:修
右丞相府内
垣景楼——
红衣少年撑在窗前,身后跟着一位小厮。他看着窗外的大雪,兴致索然。
“易笙,今日姐姐那边可有发生什么?”少年突然开口,懒懒地问着身后的小厮。
“回少爷,今日大小姐一直呆在含甯阁,倒也无事。只是夫人看了小姐一趟,说是国公府夫人送来了赏花会的帖子,想邀请几位小姐们赴宴,大小姐答应了。”
“哦?”少年轻挑了挑眉,绝代风华。
轻轻弹了弹袖管,道:“随我去看看阿姐。”身后小厮忙应是。
含甯阁
门外大雪飞扬,此时,本该待在屋中的美人儿却静静立在前院的雪地中,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为其撑起油纸伞。
禾锦垣来到含甯阁时,一眼便瞧见了这如画景色,情不自禁地出声,“阿姐!”
只见那少女回眸望来——
当真是个妙人儿!
那是个清丽温雅的美人,温温柔柔。
她唇畔带笑,清清浅浅。
这是个只一眼便是美好无限的女子,那柔和到骨子里的温婉放在这个年纪的女孩身上有股别样的韵味。
“垣儿,已近酉时,怎么此时到了姐姐这儿来。”空灵柔和的嗓音,笑意淡淡。
禾锦垣快步两下,走进了,他才发觉锦甯穿的极少,向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冰冰凉的。
“你身子骨弱,怎的穿着如此单薄?”禾锦垣语带埋怨,稍稍叹气。
再次打量少女,却见她只穿了蜜合绢云形千水裙,白纱逶迤。
“已至春末,不碍事的。”锦甯抚了抚他拢起的眉,安抚道。
“阿姐,下次多穿些......”实在不忍责怪,只得好生劝她。
“垣儿有心了,我身子也并非过于孱弱,下子啊,阿姐会注意的。”锦甯轻轻笑了笑,温声应下。
轻柔柔地瞥了眼身后候着的两人,珠忆轻轻福身,悄悄退下,只留宝念侍候着。
“易笙也退下吧。”少年摆了摆手。
“是。”易笙心下一松,应声道。
“垣儿此刻前来可是有事要同姐姐说与?”锦甯轻拉过他的手,漫步走着。
“并无。”禾锦垣摇了摇头,“只是今日兴起,想来探望阿姐。”
“垣儿有心了。”锦甯拍了拍他的手,“只今日寒气重,阿弟也要照顾自己身子。”
“垣儿哪有那般娇弱?”禾锦垣失笑,心下微暖。
锦甯顿住脚步,轻轻为他礼了礼袖管,“阿弟到底还小。”
她细声慢语,浅浅的,难掩失落,“姐姐仅如今还可嘱咐一二,待垣儿大了......”
锦甯放下手,柔柔苦笑,“怕是也不听阿姐管教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禾锦垣瞪大双目,心下一颤,急忙道,“莫说是当今,便是十余年后,百余年后,哪怕是此生此世,垣儿怎会不听阿姐劝导?”
“只是垣儿如今到底不是幼年孩童了。”禾锦垣上前,撒娇道,“阿姐莫要再把垣儿当作幼儿了!”
锦甯轻笑,摇了摇头,“阿姐为长,古言道长姐如母,虽说娘亲待我等自是千好万足的,但作为长姐,照顾阿弟自是应当的。”
“那阿姐自当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禾锦垣笑开,复又神色一变,急忙拉着她走去阁子里,“是我疏忽了,阿姐穿的少,自然不能在这般气候下随我逛园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