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酒坊门外。
穆棉棉被君玉珩握着手腕,老老实实地踩着小木扎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瞧,“缘来酒坊?”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这么晚了,不回家,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啊?”
君玉珩上前揽住她的腰身,“先进去看看再说。”
缘来酒坊里面,最多的,便是酒坛子了,其次,是人。
穆棉棉不太明白,一个酒坊,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为了酿酒?
可他们也没在干活啊。
还不如说他们是为了看着酒缸不让人来偷,倒是更有说服力呢。
穆棉棉没觉得这个会是正确答案,也没再花更多的心思去猜,总之,跟着君玉珩一路往里走就是了。
“咣!”
前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穆棉棉没有准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君玉珩身上靠了过去。
君玉珩揽着她腰身的胳膊略微用力了一些,清澈的眸光笔直地望向前方,神色已然有些微冷。
再往前走,可就没有路了,只有一排厢房而已。
这么晚了,厢房里也没有电灯。
一直在给他们领路的酒坊老板上前敲了敲门,“傅大~爷……”
“咣!”又是一声巨响。
“滚!”是傅凌天的声音。
穆棉棉恍然大悟,感情是傅凌天躲在屋子里头借酒消愁呢!
“在这里等我。”
“呃……好。”
君玉珩走过去的时候,酒坊老板已经自动自发的退开了。
而且,退的很远!
穆棉棉眼睁睁地看着酒坊老板一直退到了她的身后。
穆棉棉:“……”
可以肯定了。
傅凌天在酒坊的这段时间,怕是没少发酒疯。
“砰!”
穆棉棉和酒坊老板都被这动静给吓了一个激灵,定睛一看,原来是君玉珩直接一脚踹开了屋门!
穆棉棉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酒坊老板跟着她的步伐,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君玉珩踩着躺在地上的门板走进屋内。
穆棉棉估摸着两人得打。
可结果,屋子里也没发出什么动静,君玉珩就把傅凌天从屋子里给推出来了。
傅凌天一出来就跌坐在地。
月光下,他满身酒气,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哪里还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哟……
第六十章
月色下, 君玉珩站在傅凌天的身边, 神色淡泊, 身姿卓越而又清雅, 那双清澈的眼眸,冷静中又夹带着一种冷漠的感觉。
穆棉棉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脑海里不断地排演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大多都是君玉珩要如何说服傅凌天重新再振作起来, 不要再自暴自弃之类。
必须得重新振作起来啊, 不仅仅是为了傅凌天自己, 为了定远侯府一门, 而是为了支撑住这整个的世界!
“拿刀来。”君玉珩淡淡地开口。
穆棉棉眼皮猛地一跳。
哈?
拿刀来?
拿刀来要做什么?!
酒坊老板低下头, 月光照不到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他的行动却足以说明了一件事……他是相当地听从君玉珩的话的!
二话不说, 酒坊老板从一堆酒缸的后面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然后一路小跑着,给君玉珩送了过去。
穆棉棉立刻睁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酒缸的后面会藏着一把刀啊?!
傅凌天显然已经醉得可以了, 君玉珩刀都拿到手里头了, 他还低着脑袋, 在那儿东摇西晃,一声不吭的,不知道在干嘛。
穆棉棉默默地咽了口吐沫,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酒坊老板跑到了她的身后, 然后穆棉棉听见酒坊老板的脚步声越跑越远了。
“哎……”穆棉棉不可置信地提起一口气来,转头看去,果然啊,酒坊老板跑得飞快,这会儿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她简直要被气笑了。
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递完了刀就跑,分明是想推卸责任嘛!
“咣当”一声,君玉珩将那把刀丢在傅凌天的面前。
“握刀。”他的嗓音轻轻浅浅,听不出半分情绪。
让一个醉鬼拿刀?!
还能不能更刺激一点?!
穆棉棉顿时又一次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出声叮嘱,“君玉珩!你小心一点啊!”
君玉珩向穆棉棉望了过来,微微颔首。
穆棉棉这才稍微淡定了一点,但是双眼还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直勾勾地瞪在傅凌天身上。
傅凌天的反应不是一般的迟缓,脑袋似乎是找不准方位似的,左转右转了半天,才终于发现了,就在他右手边位置,距离他绝对不会超过十厘米的刀柄。
他伸出手去,胳膊晃了两晃,最后猛地往下一按!
也没能摸~到刀柄。
于是他的手又不得不在冰凉的,脏兮兮的地面上拍了几下,这才终于找准了刀柄的位置。
尽管已经几乎可以肯定,醉成了这样的傅凌天,就算把刀拿了起来,也不可能会有伤到君玉珩的可能了,可是穆棉棉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傅凌天的手指好像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似的,试了好几次,才不过勉强能把刀柄握住而已。
然后穆棉棉就看见傅凌天慢慢地抬起了手。
他的胳膊在晃,手腕在抖,连带着那把刀也抖来抖去。
穆棉棉:“……”
或许,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傅凌天别一个失手把他自己给弄伤了吧。
那把刀在傅凌天的手中越来越抖,然后傅凌天做了一个挥舞的动作。
“咣当!”那把刀又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傅凌天迟缓地低下头去,沉默、安静,却又突然暴起,一脚将那把刀踹得老远。
穆棉棉忽然好像有些明白了,傅凌天他刚才,根本不是想挥动那把刀,而是想把那把刀扔远一点啊。
君玉珩微微低垂着头,俊俏白~皙的容颜大半隐匿在了阴影之中,尚能借着月色看清的眉梢眼角,此刻满是清新而又冷峻的神色。
对于已经将他的微妙表情给琢磨透了穆棉棉来说,她知道,此刻的君玉珩已经生气了,而且,气性还不小咧。
果然,君玉珩下一刻便动了起来。
穆棉棉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便见他拎起傅凌天的衣领,往那柄被傅凌天踢得老远的片刀扔了过去。
“把刀捡起来。”他的声调也冷了下去。
傅凌天大约是被摔懵了,也可能是因为实在是醉得太过厉害,总之,他被扔过去之后,趴在地上,半天没能爬得起来。
或者按照更加严格的标准来判断,傅凌天趴在地上,根本也没怎么动弹嘛。
穆棉棉感觉,如果她还继续站在这里的话,那可就太尴尬了。
或许男人与男人之间,自有他们的一套沟通交流方式,但是这种方式,未免也太粗暴了一点,恕她不敢苟同,索性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一点。
穆棉棉想走,不过她的脚尖才刚刚转过一个方向,便被君玉珩给注意到了。
“不必给他留面子。”君玉珩淡漠地开口,“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要靠他自己挣的。”
穆棉棉:“……”
好吧,她大概懂了。
君玉珩约莫是想用激将法,逼出傅凌天的男子汉的血性来。
可是这样真的好么?
傅凌天都已经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这么逼他,确定不会把他的情况逼得更加严重?
“啊呀,他起来了!”眼角的余光瞄到傅凌天的身形动了,穆棉棉惊讶地叫了一声。
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感觉她好像是和君玉珩合起伙儿来欺负傅凌天似的,但如果再有下一次,她也还是会这么做的啊,谁让君玉珩是她家的小亲~亲呢。
还算不错,哪怕是心理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傅凌天到底还是有着定远侯府的骄傲与骨气存在。
在如此的逼~迫与羞辱之下,他倾尽全力使出的醉拳——喝醉之后打得拳,虽然毫无章法,但是如同虎狼之势的勇猛却并不欠缺。
很显然,君玉珩也并没有真的对他动手,要不然,曾经全盛状态下都无法与君玉珩抗衡的傅凌天,又怎么可能在此刻这样的乱打一气中,还能坚持着和君玉珩过招呢。
不过傅凌天真的被揍的蛮惨的哎,虽然被揍到的都不是要害部位,但也还是会很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