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一个身影驻足，唇齿间慢慢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微叹。
“皎皎……”
***
空荡荡的酒楼里，独独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在门外溜进的风中忽明忽暗。
“阿黎，我好累，这一次……你会不会在？”
“阿黎，你……还好吗？”
“阿黎，阿黎……”
一杯杯烧酒从皎皎的喉咙猛烈的灌进去，惹得她一阵咳嗽，将眼泪都逼了出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
狂风涌起，屋顶传来咯吱两声。
皎皎无奈苦笑，将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后，狠狠一拍桌子，“小二，上酒！”
半晌得不到回应，皎皎刚想发火，就听得脚步声传来。
“奴家这就来，姑娘莫要心急。”
“这哪家的小美人儿，让我来看看！”皎皎一把勾住美人衣襟，将她拉倒在自己怀中，“事态严峻，美人在此就不怕妖魔作祟，吃了你？”
女子轻笑着挣扎了一下，“姑娘真是说笑了，这王土之下，怎会有哪些秽物？姑娘还是快些放开奴家，有什么不开心的，奴家也好帮姑娘排解一二。”
皎皎也笑，“哦？你真的愿意帮我？”
她伸手拂开女子耳边碎发，凑近了去，“你还是先管好你的孩子吧，他哭得多让人心疼啊。”
一声凄厉的呜咽突然迸发而出，一个襁褓直直朝皎皎飞来。她推开身边女子，就将襁褓接入怀里。
“小可怜啊……”皎皎的手指伸到婴儿嘴边，看着那张可怖的嘴迅速张开，狠狠咬下，忽然咯咯笑了。
“就凭你也想吃本大人？！你怕是嫌将来死的不会很惨吗？”
“你放开我的孩子！”被推倒的女子娇美面容忽然一变，五官都凹了下去，红色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一身白衣，“我要杀了你！”
“哦？”
皎皎淡定的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住女子的肩头，她便动弹不得，只剩惊慌失措。
“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用知道，不过我需要你帮个忙……”
女子听着皎皎的话，眼睛越瞪越大，“那你也要答应我，事成之后放我和孩子离开！”
“你有的选吗？”皎皎挥手，“小黎子，把他们给我逮住！”
“嗔痴鬼将不过如此！”
黄黎从屋顶跃下，将他们母子收进玉镯，“大人既然这般强大，为何不直接将他们三个收了？上一次放长线钓大鱼，那这一次，抓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朕的帝位受到这般大的挑战，难道朕不应该给自己找一个说法吗？”皎皎拍拍黄黎的肩膀，“今夜辛苦你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我通知。”
眼神掠过黄黎身上的青袍，皎皎勾唇，“这衣服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那件吗？怎的，爱上本大人了？”
黄黎并未回答，转身便走，却悄然红了耳根。
是夜，皎皎和衣坐在桌边静待，等那烛火偏向西方摇曳，橘色光晕下的脸颊微红，“阿黎，等着我！”
她走到隔壁黄黎房间门口刚抬起手，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捏住。皎皎惊诧回头，却被身后一身白衣的男子晃了神。
***
缄默无言多时，终是等到乌云漫卷东风至，白练钳住皎皎的纤腰带着她将药水扬起，融入天降甘露。
云消雨霁，阳光普照中，二人对视。
皎皎看着男子温柔的眸子，却嘲讽一笑，“阿黎，好久不见！这一场景仿佛就在昨天，可又是那般遥远的存在。我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我们二人再度见面的场景，没成想竟然是在我的逼迫之下！”
白练瞳孔一缩，上前想要抱住她，“皎皎，对不起……”
“别说这些没用的！”皎皎后退一步，“我只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事，否则我和你没完！”
在众人高呼“仙女”的惊叹中，皎皎头也不回的扭身便走，嘴角弧度却悄然放大。
黄黎寻不到皎皎跑出客栈，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直挺挺朝自己扑来，他躲闪不及接了个满怀。
“孟婆大人你……”
“小黎子，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
“啊？”
皎皎昂头，眼角挂着泪珠儿，“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走！”
“……好……”黄黎迷茫的看着追过来的白练，眼睛眯了起来。
***
“陛下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白梓出列拱手，“恭喜陛下，亲自除了天灾，民心大为提升，儿臣替您感到骄傲！”
“朕此番去除那疫病，还真的大有所获！”皎皎呵呵一笑，“不过这是否是天灾朕不知，却偶然发现了……罪魁祸首！”
皎皎敏锐的捕捉到白梓眼底慌乱，拍拍手，“带上来！”
“哇哇哇！”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越来越近，众臣皆大脑眩晕，忙捂住耳朵惊恐的看向殿内这一对母子俩。
“放肆！”
皎皎呵斥一声，等女子捂住婴儿的嘴，这才道，“爱卿们有所不知，在决定去坞城之前，朕做了一个梦。梦里，地府的冥王殿下告知朕，此次灾难实乃地府看管不当，让那贪嗔痴恨四大鬼将逃离地府，为祸人间，同时也告知了朕降服之法，朕这才亲自前去。这一行，表哥和黎公公可给朕帮了大忙！”
话落，皎皎得偿所愿将三种怨怼目光分散到了黄黎和白练身上，笑着唤了白梓一声，“皇儿，你怎么看？”
“陛下既然已经知晓真相，又何须问本王的看法？！”
白梓面色一变，**在滋滋作响的声音中迅速化为焦肉，华丽的官服滑落，露出一具白骨，两只泛着绿光的空洞眼眶留下两道腥臭的黑色浊液，“原来真的是你，我真是轻敌了！”
“啊！”
众臣尖声叫着，一齐往殿外涌去，那母子二人却也露出本来面目挡在门口。
进退两难之际，皎皎轻笑着将手搭在黄黎手背，缓缓起身，“哎……这便是你们的不是了，想让朕一网打尽，也不必做的如此明显嘛！”
皎皎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母子二人身后，将手贴上去享用美味。
“孟婆大人，孟婆大人救命啊！”
女子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开，皎皎还未回神，已然很快将他们化作黑烟融入自己体内，在地上留下两颗内丹。
皎皎舔舔唇，面色红润了三分。她蹲下去捡起那内丹，淡淡一笑甩袖回身。
瞬间，一抹白影在眼前闪过，朝身旁的黄黎直直飞去。皎皎眼神一凛回身去挡，用身体接住了贪将的进攻，也将其顺势吸入体内，可凡人血肉之躯到底脆弱。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人也软倒下来。
晕倒在黄黎怀中之前，在大臣呼唤“陛下”的嘈杂中，她看到眼前迷蒙中白练的笑容。
阴狠，怨毒……
***
凄厉的惨叫声在贪鬼魂魄消失的瞬间也杳无踪迹，皎皎餍足的舔舔唇，轻轻吐出一枚绿色珠子在手心把玩。
“凡人**也太虚弱了……”皎皎低声嘤咛，“幸好这三个鬼将灵力倒是充沛！”
不过……
“小黎子，你说这贪鬼怎生这般奇怪，死的时候竟叫我救他？莫名其妙！”
皎皎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黄黎，见他抱着自己没有放手的意思，伸手推开他，“多谢你将我抱回寝宫，但你这是……想什么呢？”
黄黎神色莫名，“想你为什么救我。”
皎皎凑近他耳边，“你猜猜看？”
独属于皎皎的气息自耳根一直朝黄黎的眉梢眼角弥散，他的眼前忽然就朦胧了起来，他看到皎皎精致的红唇扬起，唤着他的名字。
忽的，外面的争吵声打断了旖旎氛围。
“白练大人，陛下在里面休养，您不能进去！”
“哦？你敢拦我？！”
皎皎不欲再听这番无趣争吵，“让他进来。”
“是。”
等白练进来的时候，皎皎正靠坐在黄黎怀中，任由他一勺勺亲昵的给她喂药。
白练面色一变，一把接过汤药，“黎公公辛苦了，我来照顾陛下，便不需要你操心了！”
眼睁睁看着皎皎身边位置被替代，黄黎心底忽然涌动着陌生的情绪，若是他不快些离开，怕是要爆发的不可收拾。
“无妨……”门外的黄黎深吸一口气，“等过了这茬，你自是我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