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那日,她就细问过翠柳这家人的消息。霍老太太是个精明又偏心的人,霍老爷平日里不过问后院的事情,基本都是老太太和霍夫人拿主意。
这两人对霍离又一向看不过眼,这时候让她过去,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芷依走到院子外头,十分感慨。果然家里的地位从这住所就看的出来,老太太这院子比她那小破院不知好了多少倍。
还没进去苏芷依就隐隐听到了里边传来的笑声,这声音略显沙哑且有些无力,想来应该就是老太太的声音了,还有一道较清脆年轻的声音,这是......霍瑾?
苏芷依进到大厅里,看到她婆孙俩就止住了话头。老太太刚才还一脸笑意,看到她那笑容就收了回去,摆出了一副长辈的严肃架势,速度堪比变脸。
霍瑾在一旁站着,应当是觉着这回有人撑腰了,目光挑衅地看向苏芷依。
苏芷依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自顾自向老太太福了福身,问候一声。
老太太只冷淡“嗯”了一声。
苏芷依便站着不说话了。
老太太等了半天也不见苏芷依发问,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斥责她不懂规矩。苏芷依站的笔直,看向老太太,就是不说话。
老太太只得自己主动开了口:“今日叫你过来,不为别的,上次你落水那事,小瑾也是无心之失,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还耿耿于怀,倒叫别人平白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芷依明白了,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这没一句道歉,也没点表示,这诚意,不太够啊。
苏芷依看了一眼霍瑾,那丫头此时十分嘚瑟,就差没把“你能把我怎么样”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苏芷依心里很不舒服。
那怎么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霍离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时候甚至没人给她换身干净衣物,她醒来之时身上都还穿着那身湿透的衣裳。
如今就这么一句“都是自家姐妹,无心之失”就想揭过翻篇吗?
未免也太恶心人了。
她不是霍离,学不会委曲求全,“若您非要把这故意为之说成无心之失,霍离倒也没意见。毕竟事实是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您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太太听了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她在后院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这么顶撞她!
“你这没良心的!是谁供你吃喝,让你平安长到现在,啊?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老太太放在眼里了?不忠不孝的东西!”
念着她得了赏赐,以后说不定还能有些机会攀上些权贵,因此想着好好敲打一番,把这事盖过去。没想到这丫头一朝得了势,竟露出了真面目!全然没了以往恭敬孝顺的模样。
“您也别急着把这么大一口锅往我身上盖。霍府的养育之恩今后我一定会报答,但要真论起平安长大,我倒觉着,我能平安长大全是因为命硬吧。毕竟有这么蛇蝎心肠的姐姐,我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再者说......”
“你这完全就是污蔑!我何曾毒害过你!”霍瑾急眼了。
苏芷依冷笑:“你那一手把我推下河,不算毒害?”
霍瑾气急败坏反驳:“我那是意外!谁知道那护栏那么矮,我就轻轻一碰你就掉下去了,这哪能怨我!”
“那是我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才能狡辩说是意外。若是我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你就是杀人凶手。”霍离已经醒不过来了,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她苏芷依。
苏芷依眼神锐利:“杀人凶手是要被抓到官府审判入狱的。”
霍瑾没想到自己能被扣上这么大一项罪名,眼看着说不过苏芷依,她便求助一般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自己平日里宝贝得不行的孙女,此刻眼眶通红,心疼得不行。因此越发觉得苏芷依不是个东西!
如今她还并未如何,连一根汗毛都不曾掉,就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污蔑小瑾,当真是翅膀硬了!连这家里是谁当家做主都不知道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得了皇后赏赐,尾巴就翘上天了。要再过几日,莫不是见到我都不用行礼了?”
“霍离并不是成心顶撞您,可您这心也不能如此偏。我落水被救上来之后,无人来问过我如何,就连大夫都不曾帮我请。我醒来之时,身上都还穿着湿透的衣裳。自我醒来之后,霍瑾是来看过我没错,可她一时兴起竟然还想让侍女对我动粗,如今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罪魁祸首却一言不发,没有道歉,没有认错。这是什么道理?”
苏芷依自认自己是十分讲道理的,但明显这家人并不是讲理的人。她说的有理有据,要的也不多,就想让霍瑾认错道歉并且答应今后不再冒犯自己。可如今霍瑾连承认自己有错都做不到,何谈认错。
老太太听着这话却觉得荒唐!小瑾从小对自己恭敬孝顺,时不时还逗自己开心,哪是那恶毒之人,这么说未免也太严重了!
自家姐妹玩闹一下,出了意外在所难免,怎么能怪小瑾是故意为之?再者说,不请大夫不换衣裳那全是下人的疏忽,怎么这也能怪到小瑾头上?
全是胡说八道!
苏芷依一看老太太那横眉冷对的模样就知道自己那一大段话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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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老太太心里十分不忿:“这次的事情小瑾确实是无心之失,她推你下水能得什么好处?休要再这般强词夺理。不请大夫不换衣裳这是你院子里侍女的过失,跟小瑾有何关系?”
苏芷依目光冰凉:“今日您是打定主意要让我按头同她和解?”
老太太蒋氏瞥她一眼:“都是自家姐妹,这只是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怎地如此不识大体,不依不饶的。”
苏芷依深吸口气:“那就当是我不依不饶吧。总之,我是不会让这事就这么过去的。”
事情到最后,也没有个说法。老太太精明且执拗,死死认定霍瑾没有错,那件事只是个意外;霍瑾也一直狡辩自己当时只是不小心才会造成霍离落水;苏芷依则是不愿意服软把这件事当做意外,就此揭过。
大厅内气氛僵硬,谁都不肯让步。
最后,还是苏芷依开了口:“这件事情真相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若您没有别的事,霍离就先回去了。”
经过刚才那一番争辩她看出来了,这家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旁人说的意见相左的话语全都不信。
如此这般,再多说也是白费口舌。
苏芷依走之后,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气得直抚心口,“你瞧瞧,啊!你瞧瞧,这都成什么样了!再不管教管教都能翻天了!”
苏芷依回到院子里看到洗完澡正拿着扫把认认真真扫地的苏鸣,心情才好了一些。
还是孩子单纯些。
翠柳不知道从哪找的衣裳,套在苏鸣身上宽宽大大的,十分滑稽。但比起之前来说,好了许多。
苏鸣看到她则十分惊喜,似乎是没想到她能那么快回来。但他也是只呆呆杵着不说话。
苏芷依上前一步,掐了掐他干瘦的脸颊:“怎么,傻了?”太瘦了,脸颊上全是骨头,一丁点肉都没有,以后得好好补补。
“这地还扫吗?”
苏鸣点头。这地自然是要扫完的。
“那就赶紧的吧。等会扫完带你出去吃饭。”
苏鸣双眼微亮,他还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苏芷依坐在桌前喝着清茶,看着院子里努力扫地的小身影,仿佛看到了那天冬天的单谋。
自己似乎,一直就很心软。
苏鸣扫完地之后,两人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苏芷依直接带着苏鸣去了西街的布庄。西街算是京城里的布庄一条街了,很是热闹,平常的小姐出口都喜欢来这边看一看。每到换季的时候这边也是十分热闹。
现下也是初秋,这条街上有不少人,都是来挑选布匹或者看成衣的。
苏芷依拉着苏鸣的小手,径直去到了街角一家看起来十分讲究的店。这家店里的人相比较其他店铺来说比较少,因为这家店卖的布匹比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