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容或者扭曲，或者哀伤，或者绝望……
浓郁的魂魄，哀嚎着尖叫着，化为遮天蔽日的灰白色风暴，落向这片洞天的深处。
澹台子鱼足下一点，带着姬渊和小和尚，飞往洞天深处。
姬渊面容平静，任由澹台子鱼牵引着自己，向洞天深处飞去，但他双眼之中，却始终闪烁着光芒。
洞天深处，灰白色雾气蔓延盘旋，却似乎遭遇了无形的阻挡，让他们魂不得归，亿万万魂魄，只能在虚空之中，盘旋哀嚎，化为一片遮天蔽日的风暴。
“出来吧！”
澹台子鱼飘飞在半空之中，冷冰冰的看着前方冤魂风暴。
风暴之中，除了无尽冤魂的哀嚎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澹台子鱼只是冷漠的望着那片虚空。
片刻之后，虚空之中，金光显现。
遮天蔽日的冤魂，被这金光照耀，一瞬间变的宁静了起来。
一个身躯壮硕……但却十分渺小的人，从那虚空风暴之中，缓缓走出来。
说是壮硕，是这人浑身肌肉结实，就宛若街上卖苦力的挑夫一般。
说是渺小，是因为这人的身躯，就是常人大小。
在这遍地数万丈、数百万丈高罗汉和金刚的世界里，他的身躯，便无比渺小。
但他身上放射的万丈佛光，又让他显得高大无比。
如此诡异的感觉，出现在此人身上，颇为奇异。
“收起你那没用的佛光吧。”澹台子鱼回首忘了一下他们来时的小镇。
没有了小和尚的镇压，那个小镇之中，刚刚恢复了半人半鬼形态的怨魂们，此时已经重新的向鬼物形态转变。
那座小镇上空，已经隐隐有鬼气缭绕。
“你的佛光，只能镇压一时，但最终，这些人还是会回归怨魂鬼物形态。”澹台子鱼冷漠的说道：“说到底，这里绝不是什么极乐世界，不过是就是冥域而已。”
“只要佛光日日洗礼，即便是冤魂鬼物又如何？持之以恒，同样可以修成正道。”一片金光之中，那人的表情模糊不清，但声音却有几分熟悉。
澹台子鱼冷笑道：“佛光日日洗礼？？”
“日日洗礼，这些冤魂会受到佛光的感染和普照……那这些放出佛光的人呢？他们就不会受到冤魂鬼物的感染么？”
她冷笑着指了指四周：“这些罗汉，这些金刚，你没有看到？”
金光之中，那人沉默了片刻，而后才说道：“这是他们定力不强。若真心皈依我佛，佛法无边，自可以镇压一切，消解一切。”
澹台子鱼冷笑了一声，环目扫过四周那些飘飞的冤魂，和地上一个个盘坐的气息皆无的僧人，冷冷说道：”你这话，也就是骗鬼而已。”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道：“澹台施主，你对我佛门，怨念太深。”
澹台子鱼冷漠的说道：“不是我怨念太深，而是你们做下的这件事，真是太过令人恶心。”
姬渊和小和尚，静静的矗立在澹台子鱼身后，听到澹台子鱼这句话。小和尚低声诵念了一声佛号，而姬渊也皱了皱眉头。
不过两人都没有继续劝阻澹台子鱼。
金光之中，那人哀叹一声：“澹台子鱼施主你太过固执，必须修行佛法，才能化解心中戾气。”
澹台子鱼望着那团金光，冷笑一声：“如果我不修行呢？你是不是就要出来超度我？”
金光之中，那人却微微摇头：“对别人，自可以这么做。但对澹台施主，我却动不得手。”
澹台子鱼笑了笑：“这么听起来，像是老熟人？怎么，就散去你那种没用的金光，出来见个面？”
金光之中，那人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既然澹台施主你这样说了。这佛光，我散去就是了。”
金光蓦然熄灭，而后，天空之中的怨魂，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入口，蜂拥而入，钻入这人的体内。
他的身躯，急速膨胀起来，化为一尊顶天立地的罗汉，附身看向澹台子鱼。
“秦野！”
澹台子鱼看到这人的面容时，惊讶无比。
第1515章 逆鳞
这是在地底冥域护佑了慕羽无数年的秦野。
这是在白帝城悄然告辞的秦野。
这是万里迢迢给她送来因果秘术的秦野……
虽然惊讶无比，但澹台子鱼心中知道，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原本就是因果秘术将她牵引到这里。所以，这里出现秦野，才是最正常的。
但澹台子鱼还是惊讶无比。
心中无意识的猜测，和真正的被验证，是截然不同的。
这巨大的罗汉，身躯之上，有无数花纹浮现，无数金色梵文，在他肌肤之上，缠绕盘旋。
他俯下巨大的身子，看向澹台子鱼：“澹台施主，你看，只要我心至真至诚，即便亿万万魂魄入体，也不会沾染我半分。”
而后，他用宏大的声音，诵念了一道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心无所牵挂，即便亿万万魂魄入体，也不会沾染分毫。”
澹台子鱼听着熟悉无比的偈语，忽然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我们入这处洞天时，就在一旁观察？并且引动了此地的异象？”
澹台子鱼确信，他们进入此地时，暗中观察的那人，正是秦野。
秦野法相庄严，淡然说道：“我只想让两位知道。即便此地发生如此异变，我佛门，依旧有法门，可以化鬼魅，为虔诚修士。”
澹台子鱼冷笑道：“化鬼魅为虔诚修士？我怎么觉得，那些虔诚修士，更为可怕！”
鬼，不可怕，人……才可怕！
秦野微微摇头：“澹台施主，你对我佛门，误解太深。”
“误解？”澹台子鱼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对佛门，非但没有什么误解，反而理解的很深！”
她的目光，看向秦野这尊巨大的罗汉。
视线，落在了秦野的脑后，她冷笑着说道：“佛门之中，有双面佛，两张面孔，表情各异。”
她望着秦野庄严肃穆的面庞，冷笑着说道：“我就是想知道，你背后这张面孔，是什么样子？是和现在一样装模作样？还是心怀愤恨，想要将我们等人，全部‘净化’了？或者就像那些冤魂一样，囚禁在你体内，被你‘度化’？”
秦野庞大的头颅，微微摇动：“澹台施主，我背后这面容，和佛门之中的双面佛却是无关，乃是一丝执念所化，却是不能给你看的。”
澹台子鱼淡淡说道：“看不看的无所谓了。”
她仰头望着秦野，冷冷说道：“以你的法力，根本不足以炼制和运转如此庞大的天元大陆。你的背后，究竟是谁？你们佛门，又为什么要将我引到此地？”
澹台子鱼渐渐想明白了，不管是因果秘术，还是火羽法王，还是那种莫名的因果勾连，都是在将她引入此地。
秦野平静的说道：“这一路走来，想必你也知道，天元大陆并不完全，还差了最后一丝，没有凝结出自身的冥域。”
澹台子鱼冷笑道：“此地不就是冥域么？”
秦野微微摇头：“此地乃是极乐世界！”
澹台子鱼嗤笑了一声。
只听秦野继续说道：“此地并非真正的极乐世界，但只要天元大陆凝结出冥域，那些心怀怨念之人，便会落入冥域之中，而此地……则只有真心礼佛之人可以飞升，如此一来，此地可为真正的极乐世界。”
“所以呢？”澹台子鱼冷冷问道。
秦野淡淡说道：“所以，就要请你，化为此地的冥域核心了……九州界灵！”
他徐徐伸手，宛若山岳一般，镇压向澹台子鱼。
澹台子鱼眯了眯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九州界灵！
这是她刻意遗忘的身份，但还是如同诅咒一样，缭绕不去。
界灵，乃一届之中自生的核心，此界之中所有生灵，都和界灵息息相关。因此界灵也可以构建冥域和轮回通道，让生灵在此地不停轮回转世。
天元大陆被强行制造，短短千余年时间，根本不足以产生一个界灵。
所以，才用种种手段，将她牵引到这里？用她这个九州界灵的分身或者转世身，重新缔造一个独属于天元大陆的冥域？
澹台子鱼眉头微蹙，看都不看头顶上空的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