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衙役一左一右正倚着墙酣眠。姚槿跟上奚止的步伐大摇大摆地朝里面走去。
却没看到他们才跨进了大牢的大门,那两个守门的衙役却跟诈尸了似的站正了,一左一右立在门口,像极了两个门神。
牢房之中的囚犯并不像姚槿想象中的那样,见人便高呼“冤枉”,此刻夜深,竟是都没有睡下。见到有人来了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无悲亦无喜,甚至还有些自在懒散的感觉在。
奚止带她在一处牢房前止住了脚步,他回头对姚槿道:“阿槿,看。”
姚槿莫名其妙地看向奚止,这是要她看什么?她顺着奚止的目光看向身旁那间牢房。牢房与其他的牢房一般无二,囚犯身上的铁链子也跟其他囚犯身上的一模一样。这间牢房里的囚犯发色花白,大概是个犯了事的老头子,现如今背对着他们睡得正香,甚至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噜声。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囚犯睡着了,所以才让她看的?还是说这人是什么特殊的囚犯,值得一看?怎么想怎么不对。
“这人便是南淮的合景王。”
有囚犯听到奚止的话,嘴角带笑轻蔑嘲讽地朝着‘合景王’瞥了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笑话,只一瞬就又恢复了她们刚进来那会的模样。
姚槿:……
突然理解不了奚止的脑回路了。不过,今日是这合景王的寿典,而合景王却在大牢里睡得香甜,也是够讽刺的了。
“阿槿不是说想见这人吗?”奚止看向姚槿,也有些拿不准对方是怎么想的。
“不若……我让这人给阿槿来一支歌舞?”
姚槿眼尖地看到背对着他们躺着的老头似乎是轻微地抖了抖。也不知那呼噜声是什么时候停的,这人是什么时候醒的,姚槿只当没看到。
大半夜来这牢房里,就只是为了看一花甲老头?虽然白日里她是挺好奇的,但那也只是好奇这人为何没有现身而已。就像当时孟弗所说,左右不过是一丑老头,没什么好看的,当然丑不丑她只看到了个后脑勺,她不知道,但花甲老头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一没有动物园里小动物们那般的活泼可爱,二没娱乐圈里小鲜肉那般的高颜值……
更何况这还是个黑心老头,据她所知,奚止的不幸,有一半都是这人造成的,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
到现在她也算明白了。
南淮的大牢,怕是沦陷了,或者说,这里已经是奚止的地方了。
“这就不用了,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说完姚槿就打了个哈欠,像是困了。然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过多地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奚止抿了抿唇,眸色微黯,他将一只手背到了身后,便带着姚槿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牢。
门口的门神不知何时又成了酣睡的模样,等到奚止揽着姚槿再次施展轻功飞走了,他们就又上演了一次现实版的衙役诈尸变门神。
姚槿二人走后,那阴冷的大牢之中,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了两个面色肃穆的衙役,他们打开了那间牢房,拿破布堵住了奚明安的嘴便将人给带走了,亦不知要带往何处。
那牢房中的囚犯们见此也都是淡然无波的样子了。只偶尔有几人面带讥笑讽意朝那间牢房瞥上两眼,随即便又换个姿势继续想明天的牢饭会吃什么。
夜色更深了,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姚槿感觉错了,她觉得奚止这次的轻功施展地比来时慢了些,意识到此处,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时竟也清醒了。虽然来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但保不准回去的时候不出问题啊。
“阿祉,你这样使用内力施展轻功,身体真的受得住?”
“无事。”他抿了抿唇,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不知今日阿槿玩的可还开心?”
“还好。”姚槿随意应了句,接着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无事?”
“真……”奚止顿了下,话锋突转。“应该吧。”
“应该?”
姚槿瞪大了眼睛。奚止精致的面容还是原来的苍白,没啥表情的样子。算了,大概是有些面瘫,她也就不指望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了。只是这个应该……他们不会就这么从空中直接跌下去吧。
才刚这么想着,姚槿便感觉到了可怕的失重感。
姚槿:!
完了,吾命休矣。
下一刻二人便双双砸到了地面上。
良久——
“阿槿?”
奚止迟迟不见姚槿有所反应便唤了她一声,姚槿此刻正紧紧地抱着他,这让奚止的眉梢嘴角多了丝笑意,即使是在空中的时候,他看出姚槿是有些怕高的,姚槿也没有这般地抱着他。
“我们居然没死?”听到奚止的声音,姚槿才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惊喜话脱口而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刚刚总共离地不过三尺半,摔不死的。”奚止这么说的时候,声音就在姚槿的耳畔,听得姚槿的耳朵都有些痒了。
然后她反应过来,她现在竟是在奚止的怀里。她刚才一时紧张,下意识地便抱紧了奚止。而现在靠得这般近,就显得他们二人异常地亲昵。她一抬头,那张过于精致如画的俊脸就将她的桃花眼给塞满了。
第三十九章
姚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红霞。
她赶忙松开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地上杂草长得旺盛,所以摔在上面并没有多疼,她将视线转向周遭,想要缓解一下这有些尴尬的气氛,目光所见像是片荒郊野岭,她本便没怎么出去过奚止的那处私宅的大门,自然就更不会认识这种荒地了。无奈,她便又将视线移回了奚止身上。
奚止竟还在地上。
“阿祉,你怎么样?”姚槿顿时就忘记了什么尴尬不尴尬的。
奚止看到姚槿又跪坐在了他的身旁,眸色亮了些,他将自己那只原本撑着地面的胳膊松了。
其实,他原是正打算站起来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姚槿只见半卧在地上的男子面色看起来更加惨白了,即使是半卧着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又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回去要怎么走,阿祉应是知道的吧?”姚槿一脸正色地问道。
“嗯。”奚止下意识地回道。现在他靠着阿槿,而刚刚阿槿还抱了他,他感觉自己好开心。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今日意外的收获了吧。此次的南淮之行,其实他也只是为了带阿槿去那寿典上玩一玩罢了,虽然阿槿看起来不太喜欢那寿宴,见到了那合景王也不是很开心,即便到现在了也能露出一个笑脸。但是,至少他们之间少了几分距离感。
嗯?什么?
奚止出了神,没有听清姚槿刚刚说了什么,好像是问了他一句什么。不待他再问上一句,姚槿便转身背对着他,然后道,“把手给我。”
奚止虽是疑惑,却依言将手递给了他的面前,姚槿背在身后的两只纤纤玉手上。
姚槿便抓着那两只手将之拉到了身前环住了自己的脖子,将人给背了起来。
奚止:……
刚刚问的,是要背他吗?可他并不需要人背的。
“阿槿,我,我可以自己走。”奚止说话都不利索了。被自己喜欢的女子背着,虽然说他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亲昵的感觉的,但是他现在又不是之前那般小孩子的模样了。这样……好像不太对。“我……”
“现在该往哪边走?”姚槿打断了奚止,看着眼前的路口一筹莫展。
“……左边。”
后来奚止每次想劝姚槿放他下去,姚槿便回他一句“你病了许久,不是太重。”而他也发现了,姚槿背着他似乎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路背着他直到来到了他的那处私宅的大门口,大气没喘一下,甚至中途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一次。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只道,阿槿是没有武功的,但阿槿的力气好大。
若是以前他也许会道,阿槿是个弱女子。到如今,他才第一次认识到,看起来娇小玲珑的阿槿跟那些娇滴滴的柔弱小姐并不一样。他又有些拿不准阿槿究竟有没有习过武了,纵然,他得到的信息是没有。
他们回到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渐亮,正是晨光初露之时。柒月正在院中练武。
奚止依旧被姚槿背在背上,姚槿心中想着需得尽快找到执书,于是她背着奚止急匆匆地就朝着执书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