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渡阖上门,轻声道:“噤声。”
青黛点头,捂住了嘴。
尉迟渡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在青黛的目送之下离了客栈。
身为侍人,青黛有着夜里随时都能起身伺候的自觉。其实昨天夜里的动静,她是能听到一些的。
虽然刻意压抑着,能传到她耳中的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并且在次日晨起见到尉迟渡的时候,识趣地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昨晚也有旁的侍人起夜喝水,约莫是听到动静后按捺不住好奇,晨起时向青黛问了两句,随即便被她不留情面地训斥了回去。
“不该打听的便不要打听,夜里的事,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青黛之所以能跟着尉迟渡那么多年,除了伺候得当,她的可取之处就在这里。
楚嵘醒的时候,毯中还留有尉迟渡身上的味道,只是没了余温,未免让人有些落寞。
她撑起略有些酸痛的身体,扶额靠在软枕上,心乱如麻。
昨晚……两个人都越了界。
并非轻贱自己,只是觉得到了昨夜那种情况,实在有些刹不住脚。
起初明明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吻,到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谁也停不下了。
……寻常不过?
楚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怎会总是冒出些奇怪的念头?
她甩了甩脑袋,心想:终究不过“仅此一晚”,现在天也亮了,实在不必因为这事懊恼。
毕竟,她没有拒绝。
第64章 赈灾
青黛听到动静后本想进来伺候,但因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痕迹,她便将人拦在了外头,自己起身穿衣。
穿戴洗漱完毕之后,楚嵘打开了房门,正巧碰上客栈中的小厮送来早点。
青黛在她身侧布菜,问了些身体方面的问题,确保楚嵘并没有身体不适的状况时,悄悄松了口气。
“殿下一早就出去了,似乎是有事要办,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楚嵘心不在焉地答道。
在此处人生地不熟,他能有什么事要办?不过是因为夜过天明,这一夜已然结束,他需要继续遵守原先的承诺罢了,楚嵘想。
用过早膳后,楚嵘回到自己的屋子待了一阵,便听到有人急促地敲响了房门。
开门之后是楚峥张皇失措的脸,他先是拉着楚嵘看了一圈,后是盯着她脚踝上的伤直皱眉。
“我听说你扭到脚了,昨晚还差点被轻’薄?”
楚嵘挑了挑眉:“你好意思说吗?昨天要不是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送我上了尉迟渡的马车,能有这些事吗?”
楚峥的神态看上去是真心悔过,他赶紧搀扶着她坐下,道:“对不起,是哥哥的错,下回我一定提前和你商量。”
“还有下回?”
“且不说这个,昨晚那个畜牲怎样了?”
楚嵘故作轻松道:“被尉迟渡剁了一只手,现在应当早被送回去了。”
“就这么简单?”楚峥不可置信道:“我不信尉迟渡会那样轻易放过这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楚嵘不想再纠结着不放。她摆摆手,表示这回不同他计较。
楚峥是昨日傍晚启程的,为了追上尉迟渡,夜里多了几个时辰,早上路过时看到了尉迟渡的马车,才停靠在此。
哪知一下了马车就听到这种消息,吓得他三魂丢了两魂,赶着就来看这个妹妹。
兄妹俩聊了些有的没的,直到楚峥看见了她颈侧一处暗红色的吻痕时,顿时就愣在原地,惊恐无比地抬手指向那处。
“你、你你你……”
楚嵘有些不自然地抬手遮住颈侧的痕迹,道:“瞎叫什么?”
“你昨晚该不会是宿在荆阴王房中吧?”
楚嵘干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楚峥眉眼间的情绪瞬间暧’昧了起来,笑得像街头到处搜集八卦的老妇人:“亲这种地方,你们是不是……了?”
说道不可言之处,他抬手鼓了两下掌。
这种事,楚嵘必不可能在楚峥面前承认,只嫌恶地瞅了他一眼,道:“你想多了。”
“哦,我不信。”
楚嵘:“……”你不信你问个屁。
没过多久,尉迟渡回到了客栈,打过照面后,楚峥便主动提出让楚嵘再休整半日,再连夜赶路的说法。
尉迟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应了声好。
“玉楚县的灾情实在拖不得,接下来几日约莫都只能在马车上休息了,怎样,能接受吗?”楚峥看向楚嵘,道:“倘若坚持不住,你就跟着荆阴王在此先把脚伤养好,我自己先去。”
楚嵘的回答当然是:“没关系,下午就走吧。”
原本尉迟渡带着她在这里住上一晚,就是为了等楚峥追上来的,她不想成为楚峥的累赘。
此次南下不是为了游玩,楚峥带着楚嵘,是想要她跟着一起帮忙。玉楚县遭了天灾,灾民遍地,楚峥有八只手也忙不过来。楚嵘作为亲信,是该出点力,就算楚峥不说,她也会主动跟着他南下。
楚峥嫌麻烦,没有找掌柜的新开一间房,就坐在楚嵘的屋里,也方便时时照顾她。楚嵘求之不得,有楚峥在,总好过她与尉迟渡单独相处。
如今待他,倒不是先前那般避之不及了。只是二人终于如那些传闻中说的那样,近到了这种地步,反而有些无话可说了。
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知道该把他放在心中的什么地位。
定好重新赶路的时辰之后,尉迟渡并未多做久留,随后就回了房。
只是他走时,楚嵘能切身感受到他迟迟不肯从她身上移开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尉迟渡为人处世看上去冷漠果决,但事实上,如今权倾朝野的荆阴王殿下,也尚是个长情之人。
唯独只有楚嵘一个人不信而已。
正午用膳时,楚嵘从旁人耳朵里听到了一些关于陈府的消息。
陈府便是昨夜想要染指她的那个所谓陈公子的本家。
听说昨日官府连夜查了他们家的账户,今晨就以逃税的罪名封了他们的府邸,陈家上上下下几口人全都被提到了公堂之上,包括断了手的陈公子。
又听说受审过程中,堂中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三言两语便以最重的刑罚给陈府定了罪。
尉迟渡对此没什么表示,他不过是写了封信件交给当地官府而已,其他的,便是水到渠成,他本身倒也没费多少劲。
但是楚峥听到这等消息后,脸上还有些遗憾神色,道:“荆阴王下手也太轻了,是我的话,不整到他们死是不会罢休的。”
楚嵘安安静静地低头用膳,闻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下午动身的时候,楚峥把楚嵘牵到了尉迟渡的马车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楚嵘:“?”
“你看,荆阴王的马车比我的大一些,你和他一辆,肯定比和我一辆要舒坦些。”
楚嵘:“……扶我上你的车。”
楚峥岿然不动,打趣道:“你总不会是事后不好意思见他吧?”
楚嵘的嘴角扭曲了一下,道:“你有病吧。”
他笑嘻嘻地把楚嵘的手交到青黛手里,说道:“扶她上去吧,小心些哈。”
青黛受命,牢牢地扶住楚嵘,笑答:“奴婢一定不让郡主磕着碰着。”
楚峥这便上了自己的马车,从背影来看,可谓是兴高采烈。这厮上车后还不算,特地又掀了帘子对她道:“好好相处哦。”
楚嵘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等我脚伤痊愈,看我不一脚踹得你鼻青脸肿。
她不情不愿地上了尉迟渡的马车,心神不宁地等了一阵,尉迟渡才将各类琐事处理完,掀开珠帘进来。
与前几日一样,他尽可能地坐的离她远一些,而楚嵘心下却有些不舒服。
就算二人不约而同地认为,昨夜之事只当做是过往云烟,过了便是过了,天亮了该怎样就怎样。可是他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说点什么也好吧?
楚嵘心里愤愤地想。
谁知尉迟渡果真开了口,只不过语气还是那般冷冷冰冰,就好像寻常问好:“身子可有不适?”
楚嵘脾性一上来,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嘲弄道:“我适得很。”
尉迟渡点头,再不说什么了。
夜里主动抱住他的楚嵘,同现下冷嘲热讽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的楚嵘,确实差的有点多了。尉迟渡心头苦涩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