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后,他还不忘道谢:“谢了,师兄,真是我的好师兄。”
何巍然无奈叹气:“你小子......学着点你妹妹行不行?”
云昭脸腾地涨红,无可避免地想到是褚澜川顾及她面子才这么说。
小龙虾个个大,壳脆肉多,浇着的红油香辣味十足。
褚澜川挽起袖子,慢条斯理地拨着虾壳,动作娴熟,一下子软肉脱壳而出,让人垂涎欲滴。
云昭一眨不眨地盯着虾肉,下一秒,虾肉就凑到了嘴边。
她愣在座椅上,一时间忘了反应。
男人鸦羽般的睫毛覆下,投下清浅的阴影,语气命令但并不显强硬:“张嘴。”
当着何巍然的面,云昭到底羞涩,可听见了“张嘴”两个字,身体就像对他屈从的本能反应,将剥好的虾肉含进了嘴里。
何巍然透过后视镜看的一清二楚,不禁额角一跳,清了下嗓子问:“澜川,你在干嘛呢......?”
褚澜川坦然自若,回答的像是天经地义:“给我家小姑娘剥虾壳啊。”
猝不及防被喂了满嘴狗粮的何巍然:“......”
他打开了驾驶位的车窗,下过一场雨,吹拂来一阵凉爽的风,平息着他震碎了的三观。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褚澜川吗?!
刚来警局的褚澜川,跟大家一块吃饭喝酒,都显得如同万分矜冷,看上去不好相融。
何巍然也或多或少听闻过褚澜川就读警校时创下的记录,传闻中的铁骨铮铮,男儿本色来者。
哎,看来警局又了一位妻奴罢了:)
第47章 独发
47独发
送到了小区楼下, 何巍然才目送着褚澜川送云昭上了楼。
一开始见褚澜川对沈湘的示好无动于衷,何巍然还以为是类型不对口, 结果玩来玩去,人家早就是心有所属,眼里容不下其他人了。
小姑娘被他喂了一路的小龙虾, 都忘记说正事了,进了电梯才偷瞄他好几眼,按捺不住地说:“我今晚回去收拾行李,过两天跟蒋巧去大理。”
褚澜川身形顿了下, 面上还是没表情, 应声说:“好,去好好玩。”
他没告诉云昭,早在车上他就收到了冯常舒的消息。
关于他申请去大理的请求, 组织决定予以通过。
这里面说没有私心是假的, 既然世人都拦着他查当年的真相, 还不如一意孤行,求个水落石出。
但毕竟是保密级任务,褚澜川口风紧,也不愿让小姑娘卷入到无端的风波中来。
他靠在电梯镜子上几秒,胸腔里仿佛如海浪碰到礁石, 千浪过尽, 归于平静。
何巍然在楼下抽了根烟,见褚澜川下了楼,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给他。
褚澜川摆手拒绝, 淡淡说了句:“没心情。”
“密码破译了的事儿我知道,但谢钊一天不醒,你跟老冯做的工作很难回以结果。”
何巍然挑眉,两人间烟雾缭绕,视线看的并不清楚,甚至将褚澜川的眼眸烧的近乎透明。
夏夜的凉风微湿不躁,吹透烟雾后,扫起褚澜川额前的碎发,将他的身影勾勒的格外寂寥。
“你知道谢钊去卧底代价有多大吗?”
何巍然扬手,把烟头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像抬手投篮似的,还是个三分球。
他接着道:“他也就比你大几岁,跟你一个学校毕业的,这个任务是组织认真筛选后选中的他。那时候的谢钊特别犹豫,他马上要订婚了,不出意外,婚宴日期就在今年夏天,可卧底的这大半年期间,谢钊音讯全无,籍贯消失,如同人间蒸发。他未婚妻整日痛哭流涕地找人,最后不幸失足跌落池塘溺死。”
“我相信你父亲当年也一样,做卧底警察,客死异乡,永远失去了他最爱的家人。”何巍然交待完心中所想后,又问道:“对小姑娘是认真的?”
他看向褚澜川,知道这位小自己两岁的师弟外冷内热,感情上较起真来恐怕认定就此生不改了。
褚澜川忽地轻笑,单手抄兜,跟他一同靠在车门旁。
初见小姑娘,十三岁,一米五出头,像只裹成球的刺猬,只会对他咕哝软语,一口一声哥哥。
那时候内心封闭的褚澜川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对小自己七八岁的小家伙动心。
她是他的妹妹,她把他当唯一的亲人。
可后来的感情却偏离了预先的轨道,在危险来临的那瞬间,他才得以正视这么些年的感情,不知不觉,他画地为牢、早已深陷。
褚澜川很少将内心情感宣之于口,但何巍然那句“认真的吗”勾起了他心底的念头,如春草抽芽,迎着夏季的丰盈的雨水疯长。
他从车门处起身,拍了下何巍然肩膀,语气格外郑重:“我不开玩笑。”
何巍然如大梦初醒,轻勾着唇角,稍一细想就明白,褚澜川这样的人喜欢起来从来不是水过无痕,抑或吊儿郎当说上句喜欢。
浸泡过江城凄楚苦雨的男人,说句情话都是含着万死不辞的勇气在的。
云昭啪嗒啪嗒踩着凉鞋进家门,她打开壁灯,才发现脚趾被凉鞋的带子划开了好大一道口子,血珠子浸润出来。
只能是在跟车上一行人争斗时留下的伤疤。
这么些年,她的个性被褚澜川塑造的一样,虽是女孩子,但从不显娇气,浑身傲骨,非要说是玫瑰,也是刺头锋利的玫瑰。
云昭熟稔地从抽屉里找到创口贴,先用棉签消毒止血,再把创口贴贴了上去。
找东西的过程中,她愕然地瞥见了桌上的快递,细细思忖,从高考到现在,她就没在网上买过东西。
云昭给于蔷发了条消息过去,结果于蔷说是一早上快递送货上门的,收件人写的【云昭】,她就给搁到桌上了。
拆了一层又一层,里面躺着跟通体鎏金的钢笔,18K黄金笔尖,份量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寄件人是匿名,她又把盒子底层给拆了,里面果然有一张信封。
她没见过谈厌写的字,但入木三分中透着几分阴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来。
“TO my princess:
回忆初见的年纪
倾听梦中的婚礼。”
里面还含着一张照片,是华庭别墅的玫瑰开了,骨朵饱满,几乎跟花园里种植的面积相差无二。
她心脏一沉,稍微离照片近了些,上面还馥郁着浓烈的玫瑰香。
这两年他愈发杀伐果断,可唯有的温柔全被她占据。
云昭默了一瞬,她把礼盒和信封收好,拿起手机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为什么要送我这些礼物?】
谈厌没回华庭别墅,他正俯瞰着不远处的CBD,东临开发区,谈氏全权赞助的楼盘,短短数年,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建立起来更大的商业帝国。
冠名为谈厌的商业帝国。
他眼瞳里印着霓虹闪烁,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语气淡淡:“不喜欢?”
“没有......”云昭深吸一口气,转而回卧室,拉开衣柜门准备收拾衣服。
平心而论,钢笔是她喜欢的款式,照片是她喜欢的类型,只是她看不透谈厌了。
谈厌听见她那边的声响,窸窸窣窣了好一阵,他几乎能想象到小姑娘跪坐在地收拾衣物的乖巧剪影。
“谈厌,你是坏人吗?”
曾经在褚澜川面前,她担保过,他不是坏人。
但现在的云昭话一问出口,她就感觉到了内心的动摇。
谈厌似也没想到云昭会这么问自己,他眼底光芒明灭,顶楼办公室内光线忽地暗了,他的心猛然揪紧,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从不愉快的童年经历开始,黑暗的存在就一直让他窒息,眼下突如其来的停电将他重新拖入曾经痛苦的漩涡当中。
云昭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她拿着短袖的手一抖,试探性开口问:“谈哥哥......?你还好吗?”
他跌跌撞撞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扶着门框的指节泛白。
“没事。”光是说出这两个字,就让谈厌气力尽失。
幸而大楼的保安及时赶到,扶住谈厌关切道:“谈先生,您身体还好吗?”
谈厌摆了下手:“无妨,是电闸出问题了吗?”
“是,现在保修中,要不然您先回家吧。”
他点头默许,通知司机到公司楼下等。
继而,谈厌拿起手机一字一顿地说:“昭昭,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