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着养着,小姑娘身上的那股劲儿就越来越像他了。
坚韧傲然,如出一辙。
有时候云昭也会想,褚澜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怎么独自面前十四岁那年的大厦倾颓的?
最厉害的还是,即使高楼危塔变成了断壁残垣,男人骨子里还有着铁骨铮铮的气质。
十四岁之前离经叛道,可到底步入正轨,练就一身凛然正气。
这就是褚澜川,旁人都不能取代的褚澜川。
她心里窜起火苗,接过那把枪说:“好啊。”
褚澜川先给她做了个示范,他戴好护目镜,向弹夹内装入子/弹,接着用手托着枪底,左眼睁右眼闭,做好瞄准后没有犹豫地进行了射击。
全程耗费时间不超过三分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之嫌,利落至极。
亏得褚澜川还能眯着眼,欲擒故纵地问:“小孩儿,去看看哥哥有没有脱靶?”
她还真的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去靶子前检查了。
目之所及在最中心,是没有悬念的十环。
轮到云昭上手,她心里打鼓似的七上八下,但大言不惭地接受了挑战,就不能半途而废。
模仿着褚澜川的动作,她调整了下呼吸,在内心倒数了三下,同样果断地完成了射击。
完没完成是一方面,有没有中靶就是另外一方面了。
云昭还挺没信心的,只能让褚澜川去给自己看,等待的过程中内心还是如火中烧的。
“怎么样?”她盯着脚尖儿,没敢抬头。
他轻笑了下:“恭喜我们昭昭......”
一下子把她内心的期望值拉的很高,不过现实还是残酷冰冷的,接下来迎来的就是两个字——“脱靶”。
她咬着下唇,低声说了句:“坏蛋。”
但云昭也没因为这一次失败轻言放弃,试想数学竞赛的过程里有再多的困难,她也坚持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属于褚澜川的观摩时间了。
小姑娘赌气般拿着枪连发数把,手臂酸疼也没放下。
他从背后轻拥,云昭当即感觉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集中到了一处,耳骨后是他喷洒的温热的呼吸。
“哥哥为你可真是操碎了心......”褚澜川言笑晏晏,大掌终于贴上手背,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别扭。
他常年训练,手心略微粗糙的茧子摩挲着少女光洁的手背,又柔软又顺滑。
云昭握枪的手微微发软,可有股强势的力量托住了她。
就像现在即使她跌入了万丈深渊,这股力量也会一直让她安心。
男人愈发过分地附在她耳边激将说:“都对你进行贴身教学了,可得争点气,嗯?”
小姑娘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瞄准点上。
......
在褚队长的精心示范及“贴身教学”后,及至傍晚,云昭终于可以独立完成射击,并且基本每一把都在八环以上。
她浑身酸疼,钻入车座后就累的懒得动弹了。
褚澜川接到了冯常舒的来电,他调整好了蓝牙耳机,刻意压低声音:“冯队。”
电话那边,冯常舒因为着急,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来:“谢钊他人不在医院了......”
也亏得冯常舒说派人到了医院看守,肯定不会出错。
谢钊现在处境艰难,贩毒团伙会对他起杀心定然他手里掌握相当关键的线索和证据,一旦人苏醒过来,必定会对他们造成不利的影响。
褚澜川眼底凝结成寒冰:“调医院监控了吗?那么大一个活人,冯队你说消失就消失了?”
冯常舒也像热锅上的蚂蚁,音量拔高了几分说:“应该是贩毒团伙的人伪装成护士查房把谢钊与别的床位进行了对换,人从楼道里走了,就在五分钟之前。”
射击场靠近谢钊之前所在的医院,如果知道车牌号,说不定追上去还有挽救的可能。
褚澜川按了下眉骨,卸下腰间别着的一把枪准备随时启用,很显然做好了十足的打算。
云昭有气无力地问他:“哥哥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挪了下唇,最终目光一沉。
如果说有什么变数,只能他旁边还坐着他的小姑娘。
不待反应,云昭看见了他的手心向自己的方向靠近,温热地贴着她长长的眼睫。
少女的眼睫像小刷子一样,刷的他手心发痒。
褚澜川薄唇轻启:“闭眼。”
她内心一颤,“是不是接下来有什么危险......?”
云昭视线被蒙着,只能凭感觉扯着褚澜川的袖摆,一字一顿地说:“别冒险。”
褚澜川觉得自己那处柔软的塌陷崩塌的更为厉害,所以说人就怕了有了软肋。
流血牺牲,奔赴一线,他可以慷慨选择,但现在的褚澜川,不能随意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要不然他的小姑娘会伤心的。
“放心,哥哥在。”
十四岁到现在,他就没怕过什么,当初的少年在自己的世界里主宰称王,现在不是了,他守护的是正义与荣誉。
褚澜川解下领带,丝绸质地的,趁着云昭还没来得及睁眼,他一圈一圈把领带缠绕了上去,想借此遮挡住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血腥情景。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镇定下不安的情绪:“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下意识的,云昭握住了他的手腕,却听见了男人近似虔诚地说:“公主殿下是不需要执剑屠恶龙的。”
第45章 独发
45独发
江城的夏夜不似白昼闷热, 树木葳蕤,枝叶沙沙作响, 偶尔掀起几缕温热的风。
位置确认完毕后,劳斯莱斯幻影稳妥地停在了私人会所前的专属停车位。
星空顶下,谈厌正在与公司高层的视频通话, 他摩挲着袖口处的柳叶纹图,冷冰冰地开口说:“投标前,把述标文件重新打印。”
管家打开首饰盒,将谈厌交待带着的那枚领针拿出来。
讲真, 他是觉得奇怪, 因为谈厌之前从来不喜束缚,更别替领针这种会将领带别的更紧的物件了。
但伺候对象毕竟是谈厌,细想一下又是做什么都不奇怪的了。
谈厌边别领针边注视着那方液晶显示屏, 见公司高层面面相觑就明白这群人又没摸透他的心思。
“谈总, 您看述标文件修改的指向性......”
“述标文件里的图片你们采用的是黑白打印, 之后重新发一份给我,图片全部换成彩印。”
谈厌在做事的严谨性上着实令人拜服,高层点头应声后,他就把液晶显示屏的视频会议给切了。
今天来私人会所谈的生意算是一笔大单子,也是难啃的“硬骨头”, 对方与Caesar私交甚好, 似乎对传闻中在老太太葬礼期间借机上位的谈二公子并不买账,认为其“血统不正”,恐怕难以磨合。
谈厌步入长廊, 步子不疾不徐,到了包厢门口,waiter替他打开门,恭敬唤道:“谈先生。”
这次组局做东的并非谈厌,但人一来,其他到场的宾客都自觉站起身,很有眼力见地把最中心的位置空出来。
谈厌坐下来就没什么表情,姿态矜贵清冷,只听着左右两边的交谈,偶尔颔首相应。
人人都知道这位谈二公子是个药罐子,宴席上滴酒不沾是默认之事。
及至谈论起赵恺南的新任网红女友,桌上的氛围就有些荤/腥不忌。
“才十七,未成年的小祖宗,也不怕倒打一耙。”
“赵总魂儿都被勾走了,十七怎么了,本事照样大的很......”
赵恺南正是宴席做东的,也是谈厌这次来要谈的合作目标,他身上那点偏好跟Caesar可谓是如出一辙。
不知谁先开的头,拖着强调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听说谈总还有个妹妹,好像也是十七?”
说的正是谈听。
谈厌转动着大拇指的扳指,玉色的扳指,玉质纯粹,他神情晦暗不明,嘈杂的氛围一下子肃穆起来。
“怎么......?不继续说了?”他手背青筋毕现,可表面风平浪静,是惊涛骇浪的前兆。
“生意场上,趋利避害的道理大家应该懂。我那个妹妹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也姓谈,只要我还姓谈,谈氏就不会落人话柄。”
这番话可谓是有极大的震慑力,意思是警告赵恺南学会审时度势很重要,现在谈氏的天已经变了。
果不其然,刚还在拿着手机发消息的赵恺南默了一瞬,转为笑呵呵的奉承:“谈二公子真是有底气,新项目离中标不远了吧。”